清晨。
吃过早饭,温朔退房之前,在室内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着的那台电脑,再一次若有所思了半晌。
在中海近半个月,他每天在忙碌的学习、总结经验、修行的闲暇时间,一定会和黄芩芷视频聊上几十分钟,问问各公司目前的运营状况,了解下收支状况,再和黄芩芷腻歪几句,倒也有点儿乐在其中。
关于为徐芳安排工作的事情,黄芩芷没有丝毫反对,但具体做什么,暂时还没有主意。
黄芩芷的意思是,抛开私人感情和面子不提,徐芳到朔远旗下的公司工作,总要走一次面试的过场,倒不是为了形式主义,而是,通过谈话了解一下徐芳的性格、特长,以及她自己愿意做什么,如此,才能为她安排一份最合适的工作——毕竟,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在照顾徐芳的同时,也要考虑到公司的利益。
对此,胖子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八点半。
医院刚上班,赵院长、孙主任、朱开平等七八位医院里的负责人和主任医生,齐刷刷地来到了徐芳的病房,一个个面带欣喜微笑地向徐芳、徐从军父女道贺,恭喜徐芳病愈出院,并煞有其事、颇为郑重关切地向温朔、徐从军两人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一个个还都拿了名片分别递给温朔和徐从军,告诉他们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正如当初住院时孙主任承诺的那般,虽然没有免去徐芳的住院费用,但却是按照普通病房收费。
一应出院手续办妥,众人还把他们一直送到了楼下。
早有马有城安排好的两辆轿车在下面等待,徐芳、徐从军乘坐一辆车,温朔和马有城、陈世杰坐另外一辆车。
胖子满面笑容地隔着车窗与医院诸位负责人挥手道别,眼角余光却发现,不远处住院楼的角落草坪间,王护工、刘新晓二人,陪同在靳迟锐的身旁,目送他们离去。
温朔装作无意般向那边找了招手,心里,更踏实了。
2000年夏季的有钱人,会如此选择出行?
吝啬抠门儿的胖子知道。
因为马有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有钱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是怎么干的!
马爷提前一天买下了三个包厢的软卧,十二张软卧车票。
徐从军和女儿徐芳一间,马爷和温朔一间,二十四小时随从马爷身旁的徐从军,独处一间。
软卧间里。
胖子舒服地躺在下铺的位置上,斜眼撇着坐在床边优雅看书的马有城,好似闲聊般地说道:“马爷,咱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您这样花钱买票,我可不多出一分钱的。”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花钱。”马有城微笑道,却是眼皮都没抬一抬。
“那你也不能这么糟践钱啊,唉。”温朔干脆翻身坐起,一脸忿忿地说道。
马有城哭笑不得,掏出烟来甩给温朔一颗,继而开启一瓶矿泉水,往旁边的垃圾桶里倒了些水,这才点上一颗烟,道:“这样的话,大家都方便些,比如你我现在就可以随意抽烟,乘务员也不会管我们,不是么?”
“可终究是违反规定的,不文明。”温朔一脸鄙夷地说道,却是掏出打火机点着了香烟。
垃圾桶里套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因为倒入了水的缘故,所以往里面弹烟灰、扔烟蒂,不用担心会烧灼到垃圾桶和塑料袋,而且,因为垃圾桶口大,里面又有水,比之家用的烟灰缸,更不易烟灰散落在外。
“大家都方便。”马有城深吸了一口烟,一边从包里取出了那件小瓷瓶,道:“温朔,你跟说实话,当时洪裳拿出它时,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这是件什么朝代的东西?”
“当然,否则我好意思借花献佛嘛。”温朔毫不隐瞒地说道。
“明成化年间的官窑瓷器,只可惜稍有缺陷,所以没能成为宫廷用品,而且,后期也有过破损修补。”马有城把玩着这件精致的瓷瓶,道:“那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
温朔皱眉想了想,道:“八千!”
“少说了一个零。”马有城也不藏着掖着,很干脆地说道。
“八万?”温朔眼睛猛地瞪大了,他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滴血……
“这还是保守的估价。”马有城微笑道:“你也不用吃惊和后悔,我心里明白你当时的想法,现在嘛,也无妨,你借花献佛,我也不能无功受禄,那,你喜欢有一说一,就由你来定夺,这东西你最初并不知道它的价值,所以未免礼有些重了,说吧,是想自己拿回去收藏,还是卖给我?”
温朔忍住了想要伸手夺过瓷瓶的冲动,往后一仰身子倚在了整齐叠放的被褥和枕头上,夹着烟的左手摆了摆,心痛无比却很豪爽地说道:“马爷,你这么说的话,咱这朋友还能不能做了?这不是打我脸嘛。”
“那我就不客气了。”马有城点点头,将瓷瓶收回包中,把只抽了半截的烟也扔进垃圾桶中,道:“还有件事,这两天在中海,经朋友介绍,帮着看了些玩意儿,也买了几件,另外,昨天见到了两样‘生坑’的瓷器……”
“您还敢碰这玩意儿?”温朔骇了一跳。
所谓“生坑”,是古玩圈子里的行话,说得就是新出土的古董瓷器,再说得直白些,多半都是倒斗来的,在当今社会,是被严厉打击的犯罪行为。
马有城神色如常,道:“我能接触,却不会揭露,这是行规。再说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人家是倒斗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