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博大精深,“不能让他走”短短五个子,可以让人脑补出无数的剧情,在很多人眼里,这句话几乎等同于“别让他跑了”!
老白本能的有点想跑……
床上,小龙挣扎着下了地,扶着桌子,走到了老白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爸,妈,刚才其实我已经死了,是这个哥哥生生把我的魂魄拉了回来,他……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神仙!”小龙跪在地上,抱着老白的大腿,扭头对父母道。
老白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老弟不用这么客气,赶紧起来吧,以后等你恢复好了哥再带你嫖去!”
情绪波动过于强烈,聂兵感觉有点发懵,从头至尾捋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是这样的:儿子的状况不太好,高烧不退说胡话,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甚至想要找小姐。自己跑到楼下的发廊找了一圈,小姐因为扫黄不敢出来,找回来个站街的神仙……现在这位神仙说要带儿子嫖娼去。
这特么什么剧情?
不过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现在儿子可以下地了!
另一边,老白几次搀扶,可是小龙说什么也不起来。
“老弟,这么心急吗?非得今天去嫖?”
小龙摇摇头,不为所动,道:“哥,我有个要求,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老白感觉,还是被碰瓷了。
不用说也猜得到,无非是保佑他父母、爷爷健康长寿而已——其实不用他说,好人和正版读者增福延寿已经作为一项政策在执行了,这小子提出要求,顺口答应就好。
“行,你说吧!”
“现在,得我这种病的,咱天阳市就有不止400人,全国更不知道有多少了,哥,你神通广大,也救救他们吧!”聂小龙跪在地上仰着头,眼带期盼。
老白听了好悬摔倒。
老弟,你听我说,我其实是一名兽医!
“我们有一个慢粒病友互助群,那里面不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患者就是患者家属,大家同病相怜,其实活得都不容易,哥,你可以进去看看,您有能力,就帮帮他们吧!”
老白面露难色,双手用力,把跪在地上的小龙搀了起来,扶到床上。
“老弟,有病,还得吃药!”
聂小龙,炽热的眼神烫人,让老白不敢直视,余光看了看聂兵夫妇,他们也是满心期待。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只是给你缓解一下症状,急变期拉回到慢性期而已,你的病还得继续服药,不是说治好了,你懂吗?”
最关键的,穷病我治不了啊!
小龙仍不死心,哀求道:“哥,我替他们求求你,你是神仙啊!”
“我……我刚才就是顺着你的话吹了个牛逼而已……哪有神仙站街的啊?对不对?”
说完这句,老白落荒而逃,生怕这孩子再冒出两句扎心的话来。
冲出单元,几步跑到了外面,小凉风一吹,老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就是那几条熟悉的小胡同,已是深夜,现在没有一个人,一阵秋风吹过,地面上垃圾和灰尘随风乱滚,衬托着老小区的脏乱,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在地面上助跑一阵,然后得意的飞上天。前面,老榆树从院子里探出一节树枝,把塑料袋挂住,风再一吹便哗啦啦直响。
胭粉街13-2,那是蔡叔家的院子,自己曾经在这住了两年,现在院墙外也被人画了“拆”字,这里也要拆了。
夜深了,不好过去打扰,不知最近小芹过的如何,蔡叔仍旧是在跑长途吗?
隔着墙,依旧能看见院子里那棵老榆树,只是深秋,树叶泛黄,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白长生尽量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小龙的话依然围着耳边转。
从胡同钻出来,到路边回到车上,车窗完全打开,也不着急打火,从扶手箱里摸出打火机,掏出一颗烟点着,叼在嘴上,从车窗往外看,月光下的老街影影绰绰。
之前在蒲公英之家的时候,老白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治好了小五、小六他们的病,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一个少了一只手的残疾孩子来到他面前,举着那残缺的肢体问:哥哥,我的手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啊?
扎心啊!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苦难,甚至可以说,每一个成年人活得都不容易,自己已经过得身心疲惫了,所以无暇他顾。
有时候,只能装作看不见,假装人间没有苦难,假装世界一片和谐。
有时候只能用微不足道的成绩来麻痹自己,我们本能回避那些阴暗的角落,假装那里不存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不说,不谈,仿佛苦难就不存在了,我们提倡所谓的正能量,我们歌颂,我们赞扬,我们歌舞升平,一起扮演着和谐盛世。
我们把目光转向好的一面,似乎并没有错,可是留给悲惨世界的,却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笑本没有错,可是在人伤心欲绝时你还要笑,就是一种残忍。
老白不想听到来自那个悲惨世界的哀嚎,可是哭喊声却一个劲儿的往脑子里钻。
“大家同病相怜,苦命人活得都不容易,哥,你就帮帮他们吧!”
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刚刚从死亡线被拉回来,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千万个和他同样命运的人。这是个有大爱的人,相比之下,老白自惭形秽。
深吸一口,手里的香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短了一截,高温的烟气吸了进去,感觉肺里暖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