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长空氏百年来气数将尽。嘉靖帝长空陵倒也不是荒淫暴虐的昏君,只是生性懦弱无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观当朝丞相,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年方十二便大权独揽,只手遮天,一语可定乾坤!偏偏神龙见首不见尾,人称——品磬公子。百姓们都在传,这是要谋权篡位,改朝换代啦!而北方的神秘民族月偃族在销声匿迹了百年之后似也有崛起的迹象,南方沿海地区海盗也频频进犯,国内外皆动荡不安。怪的是,近年来风调雨顺,无病无灾,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哪里有半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势头?有人便想起了那亘古传说,是圣石璇玑保佑了这一块土地!十剑归一,事关天下苍生!即便经乌木崖一战后王山狼隐而不出,其佩剑亦无影无踪,料想他也不敢带着碧水剑下黄泉!其女必然知道下落。烈虎庄若能得之,功德一件,定能名声大噪,再次立于武林之巅!
其中利害关系,不知陈狂清楚多少。邱长劳亦不多作解释,微微颔首,便抱着那女童向屋外走去。
“这回儿可赚了!待回到庄里,看我大刑伺候,定让这丫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乖乖吐出碧水剑的下落!”陈狂干劲十足,连尾随的步伐都轻快几分。
起风了。飘雪了。
“狗儿,明儿个是什么日子?”
“诶?嗯……是初一。”
“今年初一打算怎么过?”
“和先生一起过!”他肯定道。
“冬过了,便是春了啊!”邱长劳仰头看看黑蒙蒙的天,上边旋转着白花花的雪。听着陈狂的回答,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弧度,“你从此便唤作春晓吧!”
春晓春晓,长生已晓。
那女童早被放下,正低着头,看似专注地数着脚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先生。”不出百步,陈狂倏然一声唤。不及他应声,落下一句“屋内还有人”便施展轻功,向后飞去。
夏叶儿跪在血泊里,写满难以置信的双眼瞪着这至死纠缠的两人,小小身体激颤不已。
“母亲,您怎么跟父亲睡在地上?醒醒……快醒醒!该着凉了!”冻得青紫的小手怯怯扯着慕容翠红的衣角,嗓音哑而轻,却在这一屋死寂内显得格外突兀。
无人应声,依旧死寂。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从伤口内涌出的血流动的韵律;能清楚地感受到父亲母亲一点一点冷下去的体温;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一步一步接近崩溃的边缘。夏叶儿自小聪明绝的“死亡”?
晶莹的泪珠分明从眼眶滑落,她却蓦然笑了——诡异的弧度,“母亲,您至死都不闭眼,是在恨么?恨那杀您之人?还是,恨父亲这薄情之人?”
小手轻轻覆上慕容翠红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她自言自语:“那么我呢?叶儿又该恨谁呢?恨那杀您之人?还是,恨您这撒下弥天大谎的大骗子!?”
“您到底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啊!我没得选择,没得选择啊!您就把这跟碧谢簪留于我做个念想,有朝一日,叶儿定将它牢牢定在仇人的项上!”
陈狂赶到时所看见的便是这血腥一幕——夏叶儿一手按着女子的头,一手紧抓着簪子,咬紧牙根往外一拔,一股鲜血便直射出来,射她满脸。
他心中大骇,慌忙抽剑横于她沾着血的白皙的脖子上,怒吼:“什么人!?”
小女孩僵硬回头——这斜睇的一眼,蛇般怨毒。
令他想到挂满刑具的地牢,想到勾人魂魄的黑白无常。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竟有这等魄力?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然而,当他回过神,方才的一瞬却无迹可寻——小女孩急急转过身,拼命地磕头,嘴里不住地喊着“大侠,饶命!”
“你是谁?”陈狂满腹疑窦,难不成真是自己心中有鬼,遂产生了幻觉?
“我?我是清早僵在路边的小叫花子,被这户人家救下一命。大侠,我与他们……半点关系没有,您大人大量,饶我一命吧!”
“半点关系没有?那你哭什么!?”
泪水将夏叶儿的长睫沾在一起,冲淡了面上点点血迹。求饶的声音里还带有哭腔。
“哭?”她咖啡色的杏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快得来不及捕捉,复又“嘿嘿”一笑,双手捧起那根红绿反差巨大的簪子,道:“与死人抢东西,总得流几滴眼泪补偿补偿嘛!怎么?大侠喜欢?那给您,给您!”她双手过顶,恭敬地呈至他眼前。
“晦气的东西!!”陈狂气极,大手一挥,簪子摔地的同时脚也狠狠踹向她心口,刀在她脖子上抹出一道不算太深的血痕。
“狗一样的杂种,脏了我的宝剑!滚出去!!”他嫌恶地啐一口痰在地上。那眼神,真不是看人的!
夏叶儿脸色一沉,却不见发作,反而死皮赖脸倒贴上去,嬉笑道:“大侠莫气!这大冷的天,小人滚哪儿去不都是死路一条?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不如您收了我吧!我给你为奴为婢,当牛做马?”
饶她一命已是恩赐,这杂种居然还敢得寸进尺?陈狂正欲再踹一脚解恨,却不小心瞥见黑暗中那对由始至终瞪着自己的眼珠子,一股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罢了!就当捡条狗回去,烈虎庄也不差这一口饭!还是快点离开这渗人的鬼地方为妙!
夏叶儿的父亲王山狼是比任何人都正的君子,喜欢以夫为纲的传统小女人花山猫,偏偏其妻慕容翠红却是个“六艺经传皆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