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向宠的出现是意外之喜,那么王平的现身则无疑是泼天之喜了。
眼前这位可是蜀汉后期的大将,是诸葛亮时期蜀汉王牌部队无当飞军的第一任统领,是在诸葛亮死后镇守汉中、并成功击退曹爽十万大军的将才啊!
他因为出身少数民族,没有高人一等的理论,也不能运筹帷幄,不能在战场外显示自己的才能,所以,乍一看似乎不怎么起眼。但是到了战场,他的经验就发挥出优势了,他又是一个善于总结和学习的人,所以成长速度极快,实际指挥才能也能让人放心。
姜维本来想简单粗暴得对待这员牙将,听话则用,不听话则杀。但既是王平,他便起了招揽之意。
他一边伸手请了王平和向宠入座,一边心中疾转:“我与王平均为魏国降将,若要说服于他,还得从这一层关系着手才是“
此间向朗为主人,他方才擅自招王平入座,其实是非常失礼之举。
但向朗已经输诚,又见他善待自家侄子,故而对他喧宾夺主的行为到不怎么见怪,只一笑而过。
姜维眼观六路,见到向朗神情,旋即眉头一动,计上心头。
他忽起身举杯给向朗敬了一杯酒,呵呵笑道:“说起来,在与王将军倒是一路人。在下本在魏国天水郡任中郎,知军事,几个月前弃暗投明,蒙汉中王不弃,封我做了奉义将军,掌羽林左丞。”
他说这话时虽然对着向朗,实则是说给王平听得。
王平果然心中生疑:“既然都是降将,何以这位姜将军年纪轻轻,就能掌君主亲军,身受重任?自己久经战阵,反而被被发派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来?”
向朗为人机警,早已看出端倪。他听姜维这么说,明白他定有所指。略一沉吟,便一指向宠,凑趣地问道:“哦?老夫家这位小子也有心从军报国,但不得门径,伯约可有何教诲?”
向宠不知其中内情,于是忙起身请教。
姜维朝着向朗会心一笑,对向宠道:“《管子》有曰:夫君臣者,天子出令于天下,诸侯受令于天子,大夫受令于君,子受令于父母,下听其上,弟听其兄,此至顺矣。我等为将者,只消做到上能体察君情,下能传达指令,自身秉公道,上行下效,则后观可期也。”
向宠以为姜维在指点他为将之道,忙躬身答谢。姜维笑着推辞不受,眼光却飘向王平。
果见王平正色端坐,露出沉思的表情。他是少数民族出身,自小在军旅中长大,故而不曾念过书,认识的字加起来也不过十个。
但他十分聪慧,旁人读史、汉一系列的书籍传记,他都能理解其中要领和主旨。故而姜维念得是《管子》原文,他也能知其大义。
沉思片刻,王平抬头忽问道:“敢问将军,倘若诸侯之令与大夫之令有别,那么为下者又该当如何”
“来了!”姜维见他入巷,精神大振,面上却装作平静的样子,答道:
“难得王将军有此一问。本将以为,管子只说了其一,未说其二。关于王将军之问,孟子早已有云,曰: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王平答道:“末将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尊崇道德,喜爱仁义,便可安详自得了。所以士人穷困时也不应失去仁义;显达时更不能背离道德。”
姜维击掌道:“不错,我等为臣、为将,忠心侍奉主上自是应当,但内心仍需秉持‘道德仁义’之道。”
他顿了顿,追问道:“敢请问王将军,如今天下大乱,纷争四起,何为道德?何为仁义?”
王平隐约有一丝意会,但他毕竟没念过书,此时不能用语言表述出来,沉思半晌,最后只得皱眉摇头。
姜维见状,继续道:“而今汉室倾颓,奸臣窃命,汉中王矢志兴复汉家江山,是为大德大义;关君候提兵北上,讨伐不臣,是为大仁大勇!只是——”
姜维面色陡变,话音一转,厉声道:
“眼下大汉疆土为贼侵扰,荆州群僚危在旦夕,汉中王鞭长莫及,本将此行正为拨乱反正而来。倘若有人因私废公,置大局于不顾,那便是视主公匡扶汉室大业于无物!为同僚、为下属者,自当忠心规劝,须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说着说着,猛地从腰间拔出神刀麟嘉,爆喝道:“倘若有谁同流合污,自甘堕落,坏了汉中王大事,本将必用汉中王钦赐神刀诛杀之!”
他这番话神色俱厉,话音刚刚落下,门外句扶领着五名羽林郎趋入,封死门径。他们人人手按刀把,个个面色不善,随时都可暴起伤人。
姜维持刀在手,缓缓走到王平身前,目光灼灼,沉声道:“王将军,你是个明白人。你当初投得是汉中王,而非少将军;你保得是汉家江山,而非少将军一已之私欲。大是大非面前,还望你能三思而后行啊!”
王平见状神色大变,他已经从姜维话中听出两重意思:其一,汉中王与关羽君臣一体,关羽北伐又手握大义名分,行得是正道,关羽、刘封之争,汉中王必然偏向关羽;其二,姜维奉汉中王命而来,若承认自己是汉将,只管听命便是,否则,后果自负!
他呆坐好半晌,心中早已电闪雷鸣:“少将军毕竟也曾提携过我,我如何能……”
他抬起头望望四周,见向朗、姜维均一脸期待望着自己,心中不免又暗忖道:
“他说得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