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无辜,青城的数万城民谁又不无辜?”
和光同尘声线温柔,一点都不像君逸,可画心依旧想起了万年前她和君逸最后一次见面,高耸入云的月神山巅,君逸看着她亦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口吻,只是那时君逸问的是,“众生无辜,你又何尝不无辜?”
这个和尚为何总是会让她产生莫名熟悉的错觉?
“所以就该拿一命去换万命?”
画心眸中淬了冰一样寒冷,心口又开始隐隐地疼。此时她突然明白万年前她与君逸立在月神山上那段最后的对话,对君逸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残阳落入青山,和光同尘低声一叹,“世间安得双全法,人所能做的无外乎是选择,有得就必有失。”
“可是有些人连选择都没有!”
比如南浔暖,也比如万年前的她。
一个被选择了死,一个被选择了活。
天际有黑云堆积,渐渐隐了天光。
和光同尘点了一盏灯,叹道,“又要下雪了。”
一场天雪一场灾,雪后,又要会有许多人要病了,连城民赖以生存的蛊虫都会难以繁殖。
画心听出和光同尘话里的深意,知道形势严峻,径直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应该就在这场雪后。”和光同尘看着药罐默默出神,眼色凄清生寒,“青城已经到了支撑的极限,贫僧只是没有想到,今年这场雪会来的如此早。”
“你们有多少胜算?”
“若贫僧不参战,他们,没有胜算。”
画心只听进去了最后四字,又问,“既然没有胜算,又何必要战?青城可以吞并四周的小城,岂不是比攻打城要妥当?”
闻言,和光同尘突然抬头朝画心看过来,他抬头时火光映上他清俊眉眼,仿佛整个人都在光。
和光同尘看着画心的眼睛,缓声质问,“难道施主在意的只是城的胜负?施主可有想过,无lùn_gōng打哪座城,也无论最终谁赢谁输,战火焚过,都会遍地枯骨,都会埋葬渴望和平的生灵无数。”
画心心虚地垂了垂眉睫,“我只是替你们青城考虑。”
“青城对城,又未必会输。”
和光同尘语调听不出来变化,言辞笃定却足以令画心惊心。
画心不知道青城还有其他什么本事,单凭和光同尘能驱使红莲业火,莫说城,就是放眼整个天下,或许也只有她的九幽之力才能抗衡。
而真的走到那一步,必定又要生灵涂炭。
“你会参战?”画心也不知为何这一句她会问的如此生涩犹疑。
“会。”
“我以为……你不会。”
画心看着和光同尘略略失望,她本以为,以他的悲悯,会两不相帮。
“正如施主所说,很多人没有选择,比如,贫僧此时……”
“你有选择!”画心立即打算和光同尘,眼神肯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可以选择我。”
你可以选择我!
任和光同尘再淡定再波澜不惊,也讶于画心一口坚定,满目悲悯。
“不过,我需要时间,你能不能帮我拖延拖延?只要我身体有所好转,就一定能改善这里的环境,即便一时改善不了,我也可以去找皇,我会让他更改皇令,允许城池互通。”
和光同尘略微怔愣之后,问,“你当真能劝说皇?”
“能。”画心一口应道,她只当是君隐一时疏忽,下的这个荒唐皇令,未做深想。
和光同尘默然。
其实方才画心问的问题青城为何一定要攻打城,其因有三:
一来四周小城本就地少,且受青城之难祸及,即便倾占,也解决不了青城的危机。
二来此战可以了断十七年前因青城老城主之死青两城结下了私怨。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一旦两城开战,便是向皇权挑战,青城欲拉城入水,一起共抗皇权。
说白了,也即是青城对皇的昏庸已极度不满,欲采取极端手段逼迫城一起挑衅天威,若非如此,青城也无须牺牲一个郡主来求一个名正言顺的开战理由。
而这也是和光同尘参战的原因。
他不是为一城而战,他是想借此战改变整个天下格局,或者说,借此战逼皇现身,他欲弑皇!
和光同尘迟疑了一瞬,道,“现在的皇不是你曾认识的人皇君倾墨。”
“我知道。”画心抬眼看了看和光同尘,“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是逸王妃,我夫君是皇的胞弟。”
“皇是怎样一个人?”和光同尘依旧犹疑不定,他虽从未见过皇,可大概也能分析出来,那并非是位明君。
画心未料和光同尘会有此问,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君隐,现还实在是不好形容他,于是指了指自己,笑道,“大概……就像我这样的人。”
和光同尘默然,他自然不信,皇怎会是如她一般的人?
“你可愿意帮我?”画心殷切地看着和光同尘。
其实若是能和平解决问题,和光同尘自然不愿选择战争,思量许久,终究应了一声,“好。”
“你心里可有盘算了?”
“无需盘算,只要贫僧一日不答应出战,他们便不会轻举妄动。”
和光同尘眉目不动,音沉声稳。画心不难看出来,他的地位在青城定是屈一指。
“我想寻个机会见见青城的权贵们,你可能安排?”画心到底心里不太踏实,若是青城风向有变,她还是得提前回城告诉书逸才行。
“你要的机会,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