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哭红了的眼眶里全是难过与悲伤,她带着哭腔说,“就算你真的骗了我,我也信你,谁叫我那么喜欢你。”
说罢,又扑在他身上一阵大哭。
其实,他并不习惯总是哭哭啼啼的她,她就像是水做的人儿一般,那眼眶里有着永远都流不完的泪。这与他印象里热烈似火如焰的画心,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画心,撒泼撒野不撒娇的画心,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因为爱屋及乌,所以喜她以前嬉笑怒骂,也喜她现在痴嗔娇怨。
而听着喜欢之人说的情深入骨之话,任谁也无法不动容。可他却偏要按捺下满怀的心事,将他们永久的别离编织成一个能让她活下去的期冀。
因为喜欢他,所以她无条件地相信他。
因为喜欢她,所以他没选择地欺骗她。
他抿了一口清酒,才垂眉目温和地说,“那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你一定要记得去做,否则……”
“否则如何?”她担心焦急得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口。
他垂着眼睫,躲避着她焦灼的目光,淡淡道,“否则你将再也见不到我。”
“什么叫再也见不到你!”她立即慌张地惊叫起来,脸上还挂着断了线似的泪珠子,“好,你说,你快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我一定会做到的,你快说呀!”
他被她哭的心很乱,思绪也很乱。
心静了又静,思绪理了又理,片刻后,他才缓缓道:
“神魔大战前,有一个人叫巫不周,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四魂阵就是由他所设。此人生平不详,记载甚微,隔得越久远,越模糊不可探知,所以你出去后,要多留意留意此人。”
“我为何要留意他?他是坏人吗?”她疑惑地看着他,问,“他设此阵,让你穿越数十万年来与我相见,不是很好么?”
方说完,她忽又破涕为笑,恍然大悟般感叹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让我找到他,让他再设个阵法让我们穿越相见是吧?”
对于她思维天马行空般的跳跃,他望尘莫及,哑口默然。
见他不说话,她的小爪子不安分地稍稍摸到他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嗔问,“是也不是?”
腰间吃痛,他才终于开口,“巫不周早已死了……”
他还未说完,立即被她打断,“死了?那我吃饱了撑地去留意一个死人做什么!”
“他虽死了,不过或许还后继有人。”他看着她,目光似水平静,波澜不惊,可他嘴里说出的话却让她心惊肉跳,他说,“有人在巫不周死后继续布局谋划,让你我穿越相见并不是他的目的,这里面一定藏着更深沉的阴谋,所以你必须时刻提防此人。”
她满脸讶异地问,“他有什么阴谋?”
他也不知这答案,于是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吗?”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回道,“你说是为了救我。”
“没错,继巫不周之后,还会出现一个玄关大师,他步步算计谋害我,而你无辜受我连累命悬一线。”他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概括清楚,最后叹息道,“他以你的性命相胁,我别无选择,只能被迫入北川险境,为你取河神的九州真元。”
“那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好端端地为何要算计谋害你?”她更是惑然,“你是盗了他的墓还是挖了他家的祖坟?”
不与她说笑,他缓缓表述着他并不确定地猜测,“或许是前世我与巫不周有未了的恩怨,而玄关大师继承了巫不周的遗志,来与我做个了断……”
却又被她急急打断,“了什么断,管他是什么老怪物,我是不会让他伤害你的,你既是我的夫君,那么,恩我替你报,怨我替你偿,总之我决不会允许他伤你分毫的。”
他将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她按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长安抚道,“不可冲动,更不可以身犯险,我不要你替我偿恩还怨,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那怎么行!”她立即抗议,“一日为妻,众生为妻,这一世,我是为你而生,也愿为你而死,反正,我是一定要与你生死相随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谁要害你性命,就必须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不许胡说。”虽然他心里已经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明面上却还要板着脸轻斥,“只许生,不许死!”
她瞧他一脸严肃,撇了撇嘴,应承道,“知道了。”
随即她又不甘心地加了一句,“那你也是,只许生,不许死!”
他不擅骗人,他没把握做到的便不敢轻易应诺她,于是他沉默半晌,却死活吐不出一个“好”字。
她已渐渐习惯他时常突如其来的默然,并未多想,只是摇头晃脑地问道,“你说……那个巫什么周的都死了那么久了,我要怎么去了解他?”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你只要仔细留意,总会查到蛛丝马迹……”
说着说着,他突然噤了声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就像这世上没有可以撒一辈子的谎,总有一日她会知道全部的真相。
那时,一人独活了十数万年却等不到他来兑现承诺的她,又会如何呢?是感念他对她舍命相救,还是痛恨他不让她生死相随?
“怎么查?”她茫然地眨眼,不知他心间百转千回。
他垂沉思半晌,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唇角勾起一弯完美的弧度,他抬袖挥毫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随后搁下笔,伸出一指指着那四个墨渍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