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明天要去大同,正打算宣布散会,刘之纶突然对云荣说道:“你们和清国肯定做了交易,说,到底要干什么?别以为本官猜不到。”
云荣红着脸看了看李榆,李榆马上低下头,鄂尔泰很坦然地挥挥手:“河洲,实话实说,这种事瞒不住,与其让大家胡思乱想,不如先说清楚。”
云荣站起来,小声地把丰州与清国之间的密约讲了一遍,刘之纶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案上:“无耻、叛逆,你们竟敢出卖辽西!”
“刘大人,言过了,疆土大小与国力相关,实力不济时放弃部分土地不算什么,”杜文焕起身走到墙前,指着地图大声说道,“赞画军务处认为,辽东连年灾荒、民生凋疲,清国为摆脱危机,实行以战求存的策略,只有把清军挡在关外,才能限制其继续依靠掳掠维持发展。但以明军的现状,根本守不住昌平、蓟镇、山海关三镇上千里边墙,抛出诱饵把清军吸引到关外是唯一的办法。辽西就是这个诱饵,关宁锦防线本身就是一个蠢主意,除了消耗钱粮没有任何意义,从三海关到宁远两百余里,从宁远到锦州又是两百余里,没有野战能力只能束手待毙,朝廷应该当机立断撤空辽西,所有的人口、牲畜一律入关,所有的城堡、村庄一律毁掉,所有的兵力加强京畿防御,让清国含着辽西这块肥肉,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慢慢消化。有了喘息之机,明国可平息流贼以避免两线作战,可减轻加派以缓解民怨,这是最后的机会,朝廷下不了决心,我们就推一把,如果继续执迷不悟,那就等死吧,我们只保中国不保大明!”
刘之纶捂着头一言不发,李榆轻声说道:“师傅,我把其中的利弊全写在专折中,皇上应该能明白的。”
“皇上当然明白,所以才把你的奏折抛出来试风头,”刘之纶突然暴怒了,指着李榆大声斥责,“你是个傻瓜,现在你成了众矢之的,连我也要挨骂,去大同之前,你给我把广场上那帮人打发走。”
李榆猛地站起来,大步向门外走去,官员们一窝蜂地跟在后面。
天已经很晚了,士子们还在广场上吟诗作赋、谈古论今,顺带结交各地好友——归化真是个好地方呀,骂完人还有吃有喝,困了累了也有帐篷住,如果官府动手打杀,那就更好了,落第秀才转眼就成了闻名天下的义士,士子们喜欢这里,闹了十几天还没有走的意思。
李榆突然到来扫了士子们的雅兴,那股气势太吓人,有几个家伙腿一软居然跪下了,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就是他们天天骂的“北虏”、“卖国贼”,乱哄哄地叫嚷了一阵,几百人跑到李榆面前一起高唱《满江红》。
“唱得好,本帅听了也振奋,大明有尔等这样的忠义之士何愁东虏不灭,”李榆使劲地拍手鼓掌,然后板脸厉声说道,“你们闹够了,也骂够了,该做正经事啦,本帅恰好与蓟辽总督洪承畴大人有交情,就给你们吃胡虏肉、喝匈奴血的机会,明天送你们都去山海关当兵。”
“归化伯,读书人受朝廷的优免,不当差不纳粮,岂能与粗鄙武夫为伍。”
“我们是圣学弟子,读书是为报效皇恩治国平天下,当兵轮不到我们。”
士子们不干了,大喊大叫乱成一团,有人还捧出孔子的牌位,叫李榆向先师赔罪,李榆冷笑道:“也就是说你们只管喊打喊杀,流血的却是别人,岂有此理,到我的地盘就得守我的规矩,丰州从来无论贵贱一体当差一体纳税,你们要么马上滚,要么明天去山海关,我从一数到十,不走的立即送守备所报备。”
“是该送他们去见见血,免得吃饱了瞎胡闹,儿郎们,动手!”巡检司知事方咨昆正巴不得早点拿人,马上招呼巡检围上去。
要动真的啦,士子们见势不妙,没等李榆数到十,吓得拔腿就跑,丰州官员哈哈大笑,刘之纶觉得太丢人,气得跺脚大骂。广场上清静下来,李榆瞟了一眼剩下的三四十人,竖起大拇指称赞:“好男儿,有血性,我送你们去当兵,咦,薛宗周、王如金,你们俩也在这儿,旁边的是你们那位姓傅的同窗吧?”
“归化伯,在下傅山,傅青竹,我等愿意从军,但不去山海关,而是要当归化军。”傅山拱手答道。
“归化军不是想当就能当的,须吃得苦,拼得命才行,再说我可是你们口中的北虏、汉奸呀。”李榆摆手答道。
“归化伯,我们只骂过您是北虏,从未骂过您是汉奸,我们从山东回来就去蛮汉山投军,可没人理睬,只好在这等着您。”薛宗周笑嘻嘻地说道。
“归化伯,收下我们吧。”王如金等人也大喊,他们大多随山西辅兵去过山东,铁了心要追随心目中的英雄。
“归化伯,我想通了,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朝之天下,大明中国也,但中国非大明,在下愿随您保中国。”傅山挥拳说道。
李榆有些犹豫,刘之纶却兴奋地为士子们说情:“汉民,军中正缺读书人,这些都是好男儿,你就收下他们吧。”
“先去武选学堂呆三个月再说。”李榆扭头就走了。
第二天,几位丰州主要官员又在大统领府碰了面,阳和转来的邸报抄录了朝廷最近的奏疏,杨嗣昌入朝之后似乎昏了头,完全失去以往在地方上的精明干练,加派剿饷已是民怨沸腾,再派练饷岂不火上浇油,流贼问题实际上流民问题,解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