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很少这么绝望过。
因为他是真的动不了了。跟长乐真人那一战,为了能促成破境,他耗光所有精力。要杀死一名准八境强者,谈何容易,他虽然暗杀成功,却遍体鳞伤,伤势极重。
今夜,他强行透支体力,才艰险冲出霜狼部的猎杀,冲进这座鬼谷。俗话说,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能否逃过眼前的生死劫,真的要听天由命了。
念奴站在原地,冰凉湿透的娇躯瑟瑟发抖,衣衫发梢上的水珠滴答落在地面,狼狈到了极点。
“你既然认识此阵,有没有办法破解它?”
她不甘心地问任真,期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线回旋的生机。
任真摇头,嗓音沙哑,“我只是从古书上看过,对此阵变化一无所知。况且,你觉得,凭咱俩现在的状况,能做得到吗?”
念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有个笨法子,虽然未必行得通,总好过咱俩站在这里,寸步难行,要不要试试看?”
任真苦笑,没有说话。
“我用力把你抛出去,只要你不触碰到地面,或许就不会激发阵道攻击。等你出去后,再找根藤条把我拉出去,如何?”
念奴的求生欲很强,说出自己的主意,想得到任真肯定。
任真无可奈何,环顾着周遭璀璨闪耀的星海,答道:“死马当作活马医,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每座阵道形成,都会形成独立封闭的空间,一旦陷进来,入侵者的视野和感知就会屏蔽,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阵道空间能无限延展,浩瀚无际。
阵道一成,自生法则。如果无法摧毁其运行基础,靠蛮力横冲直撞,根本不可能闯出去。这就是阵道的威力所在,从认出它的那一眼起,任真就意识到,恐怕在劫难逃。
念奴反手将他抱进怀里,稍一蓄力,猛然朝星海外抛去。
任真腾空飞出。
便在这时,星光大盛,纷纷暴动起来。
无数白点同时上升,悬浮在半空中,将他围困在中央。它们不再局限于地面的转动,而是在空间位面上疾速盘旋,每道白光划过,摩擦着空气,都生出蓬蓬火苗,彷似流星。
如果刚才的景象算是星海,那么,任真充其量飘浮在海面,而此刻,他被浩瀚群星萦绕,湮没在森白星光间,才是真正坠入海里。
星辰运行,自有其轨迹,令空间变得紊乱狂暴。它们穿梭交错,蕴涵着深奥玄妙的大道至理,也是整座阵道的核心力量,汇聚在一起时,化作一道黑洞漩涡,将任真置于风暴中心。
漩涡旋转绞杀着,无数道气流在身畔流窜,每次擦到他的身体,都像是无形的利刃斩击,割破他的肌肤,令血花四溅。他却无力挣扎,在漩涡里跌撞着,任由星辰风暴蹂躏。
简直是一场碾压式的虐杀。
念奴站在远处,束手无策,眼泪夺眶而出。她没想到,这座阵道竟如此恐怖,她的主意不仅没帮到任真,反而把他推进绝境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折磨。
这时候,姜戎率领霜狼部众赶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幸灾乐祸地狂笑,笑声如鬼哭狼嚎,在鬼谷里震荡。
火光下,姜戎眯起独眼,欣赏着任真被阵道蹂躏的画面,表情狠戾而畅快,“哈哈!被星辰绞杀,还不如被老子一刀砍死呢,这样的下场才解恨!”
他仰天长啸一声,出了这口恶气,放心地撤离此地。
他们早就知道,这座鬼谷有座星辰大阵,杀伤力堪称逆天,族里的强者们试过无数次,想进谷里探个究竟,结果不仅没能闯进去,而且无一生还,全都丧命在阵里。
胆敢闯阵,等于在找死。他们非常确信,任真死无全尸,大半夜的,没必要再守在这里了。
星辰阵里,念奴浑身僵麻,吓得不敢动弹。
她泪如雨下。
哒、哒……
她的泪水滴落。
任真的鲜血也在滴落。
点点血珠坠落地面,溅得四周都是,渗进泥土里。某一刻,有一滴血珠在泥土表面滚动着,往边上轻轻一滑,恰好掉落在星点划出的线条表面。
初时,白线有些排斥,刺射出强盛光芒,试图将它烤干,然而,不知为何,白线的亮光渐渐黯淡,与之相应的,那滴血珠也在变小,却不是被蒸发,而是渗进了线条里。
众多线条紧密相连,周而复始,当这一道线条消失后,仿佛受到感染,同样的讯号继续传递,跟它有交集的其他线条也接连变暗,然后消失。
就像是骨牌效应一样,那道线条的消没,引发了连锁反应,先是导致附近区域的星辰消失,紧接着扩散向四周,用黑暗湮没星海。同时,悬浮半空的那些星点也逐渐减少。
片刻功夫,整座星辰大阵沉寂,偌大鬼谷重新沉浸在黑夜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切静谧如初。
“这……”
念奴震惊无语,揉着朦胧泪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明白,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为何星辰阵道会离奇消失,不再绞杀任真。难道是自己的泪水感动了苍天?
她破涕为笑,感知到任真的位置,在黑暗里试探着向前,想走过去检查他的伤势。没走出几步,倏忽之间,整座大阵突然又亮起来!
刚恢复漆黑的地面,无数白光同时爆发,刺射出的光芒太过突兀,念奴只觉眼前一花,来不及抬手遮挡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