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自来便是这个道理。
谢贵妃既做了初一、便不惧再做十五。她冲宣平候爷道:“小妮子若怪只能怪她命运不济,放着条条大路不走,偏往德妃那贱人面前去凑。”
宣平候爷往前凑了一凑,将声音压得唯有两人能够听见。他阴沉沉说道:“你是要先摆布了小丫头,再对付何子岑?”
谢贵妃眉间戾气时隐时现,抬手拨弄着自己腕上一串精致的唐草纹赤金绞丝镯子,听着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冲兄长暗哑地说道:“如今陶超然风头无限,那丫头的身份跟着他水涨船高,今次何子岑有这般瞩目的功劳,背后离不了那甥舅二人替他运作。为今之计,不能由着她替何子岑铺路。”
从前只认做陶灼华是何子岑的负累,谢贵妃还起了心思要撮合二人,如今瞧起来这丫头腹黑得很,自打入了大阮便开始步步经营,大有扶摇直上的势头。
将宣平候爷递过来的凉茶饮尽,谢贵妃难掩自己心上的浮躁,她恨声说道:“何子岑的光环早便盖过何子岩,单凭着本宫压了德妃一头,终归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在宫内鞭长莫及,要怎么着摆布了何子岑才好?”
宣平候爷冷冷一笑,脸上狰狞的神情一览无余,他冲谢贵妃道:“鞭长莫及便未尝不是优势,依兄长看来离了皇城这片天,行事到更方便。”
瞧着模样,到有几分成竹在胸,谢贵妃急切地问道:“兄长究竟打什么主意,说出来叫本宫听听。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可没心思听你弄些玄虚。”
宣平候冷凝的笑意并未收敛,脸色转而郑重了起来。他往乾清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认真说道:“昔年陛下被册封为太子之前,先帝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好妹妹,你现今明白兄长的意思了么?”
一缕笑意在谢贵妃唇间轻轻荡开,宛如微风拂过水面,只余了碧波涟漪。谢贵妃一反方才的焦躁,娇柔的声音若空谷黄鹂,淡淡飘散了开来:“若不是兄长提醒,本宫几乎便会忘记。陛下即位之后,时常将当初先帝对他的历练引以为荣。今次既有册封之心,大约离着放何子岑出京已然不远。”
宣平候爷轻轻一翘大拇指,冲谢贵妃媚涎地赞道:“妹妹当真冰雪聪明。”
“废话少说”,谢贵妃唇角含着笑意,却故意对宣平候爷霸道地拧拧眉毛,复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出了京便是天高皇帝远,不如在京中安定,什么劫匪流寇之流数不胜数。能不能活着回来,便就要看赵王殿下福泽是否深厚。兄长,此事便拜托给你,可有十足把握?”
宣平候嘿嘿笑道:“好妹子,总之事在人为,兄长既想出这主意,自当会做万全的打算。余下的,便要看老天站在谁那一边。”
谢贵妃发出咯咯的轻笑,眼中表情近乎痴狂:“一入宫门深似海,本宫陪上了几多青春年华,熬不成中宫皇后便罢,难道还熬不成母后皇太后?我偏偏不信,老天爷一次两次地都不会眷顾于我。”
兄妹二人还待再说些什么,到是李嬷嬷轻轻叩响了门扉,殷勤地说道:“娘娘,嘉柔郡主听得候爷入宫,特意过来请安,使奴婢过来禀报一声。”
“蓁蓁到是有心,方才候爷还提起她来”,谢贵妃眨眼间便恢复了平日的仪态从容,她雍容地吩咐李嬷嬷道:“快叫蓁蓁进来,再命人去备些果碟凉茶,我们安安生生说会儿话。”
自打从前谢贵妃梦魇,叶蓁蓁陪着住了一晚,其间听了几句梦话,便愈发厌倦了宫中的生涯。今次听得宣平候爷入宫,牵动前次谢贵妃与何子岩的密谈,她生怕也是为着何子岑而来,便悄悄隐在了花厅一侧月白实地纱的帐子后头,想要听听这兄妹二人的动静。
初时到能听见几句,无非是围绕着何子岑与陶灼华,到似是对这两个人恨意无限,想要出手对付。联想到从前听到的谢贵妃梦魇之辞,叶蓁蓁便晓得她手上曾染过鲜血,如今又要故技重施,心间便不寒而栗。
叶蓁蓁慌里慌张地想要离去,奈何手脚却不大听使唤。她行走间步子微颤,牵动了腰迹的环佩叮珰,想要遮掩已是不及。
只听得李嬷嬷大声问了句是谁,便要往这边来看,叶蓁蓁情知躲不过,便只得大大方方出来,装做初初到此的模样,请李嬷嬷替自己通禀。
这兄妹二人到对叶蓁蓁并无猜疑之心,谢贵妃含笑指了指下首的玫瑰椅,示意她坐下。叶蓁蓁便给宣平候爷请了安,又问及宣平候府上老夫人与夫人的安康,连同几位待嫁的姑娘都一一问讯,显得极为懂事。
三个人有一搭无一搭说了些闲话,叶蓁蓁替这兄妹二人续了两回茶,悄然观望间见二人始终面色如常,不觉长嘘一口气,暗忖方才被自己侥幸躲过。
瞧着时辰不早,叶蓁蓁要去打点晚膳,便借故立起身来告辞,宣平候爷也随之起身向谢贵妃请辞。谢贵妃便命李嬷嬷取了几匹浅茶色的凉绸与蜀锦,托兄长捎给母亲,又皱皱眉头指着两匹深紫的雪纺羽纱道:“这个送给嫂嫂吧,素日托她办事,可别厚此薄彼。”
姑嫂两人关系平日半咸不淡,宣平府夫人每每曲意逢迎,谢贵妃却往往颐气指使,仗着自己贵妃的身份,不将个候夫人放在眼中。今日肯送些东西,到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宣平候笑道:“如何想起来给你嫂嫂东西?”
谢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