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凤凰高台,重重殿宇都似在白云深处。两侧一片绿痕苍苔,更显得莫测万分。陶灼华驻足凝望,有些个大胆的猜测渐渐成形。
秋风渐起,阶下两株碧梧遮天蔽日,一片枯叶轻轻打了个旋儿,被吹至陶灼华裙边。她缓缓俯身捡起那片树叶,心里豁然开朗。
从前被忽略的点点滴滴亦如秋日枝头的第一片落叶,交错盘旋着纷沓而来,被她渐渐串成一串。
有万千个疑团想要问苏梓琴,这芙蓉洲里却不是好时机。陶灼华目光清湛,凝重地望向这位长公主府的千金,觉得她身上好似也笼着层迷团。
苏梓琴却只是好脾气地在一旁等候,瞧着陶灼华的目光在凤凰台两侧的龙纹立柱上徘徊,她低低地笑道:“姐姐快些,半夏要等不及了。”
两人重新折回原路,再从官房出来,半夏果然依旧在山子石旁翘首以待,而且乖巧地打好了热水,将熏了玫瑰花露的手巾递给两人。
重新回到正房,两位嬷嬷已然告辞,瑞安长公主也换了身家常衣裳,依然华彩夺目。她命人切了只番邦进贡的哈密瓜摆在碟中,另备了盘新鲜去皮的荔枝。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岭南离这里千里之遥,新鲜荔枝竟摆上了瑞安长公主的炕桌。陶灼华目光晦涩,对长公主有了新的认知,却只是在对上瑞安长公主的目光时露出艳羡的神情,有些呆呆地问道:“殿下,这个难道便是岭南的荔枝不成?”
瑞安长公主淡淡笑道:“正是,岭南的节度使前日进京述职,带的几篓子荔枝里头不过挑出了几盘好的,陛下赏了我两盘,你们尝个新鲜吧。”
明晃晃的炫耀,只为彻底将陶灼华收服。瞧着隐陶灼华小心翼翼捻起一枚荔枝放在口中细品的样子,瑞安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臂膊,谆谆善诱道:“你们还小,好日子还在后头,几枚果子算得什么?”
云裹彩霞,宛若碎碎的金子铺了一地,映上陶灼华清澈莹然的眼波,瑞安长公主从小姑娘那一方美玉般澄澈的眸间读到深深的羡慕。
她优雅地笼着滑在额前的丝发,柔和地笑道:“夕颜,来日方长,可不要叫长公主府一方小小的天地便禁锢了你的眼光,天下间更有比这里矜贵的地方等着你去瞧瞧。如今先学些礼仪规矩,若日后有机会,便多出去走走,长些见识。”
陶灼华心间无限鄙夷,面上却露出恭敬又向往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自谓成功地挑起陶灼华对荣华富贵的向往,长公主将碟子一推,领着两个人走到房间外头遍植蘅芷汀兰的露台之上。瑞安长公主指着芙蓉洲庭院深深、崇雍巍焕的景致问道:“夕颜瞧着这里比青州府可好?比陶家又如何?”
陶灼华目露羡慕,轻轻点头赞道:“青州府有些古迹名胜,虽是几朝众镇,也有江山如画,若论起锦绣富丽,自然不及京中。再者,殿下拿这里与陶家来比,却是说笑了。陶家虽是当地大户,又怎能与长公主府相提并论。但瞧芙蓉洲这一泓碧水,便足有陶家几个大了。”
瑞安长公主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悠然笑道:“夕颜,你今日只瞧见了咱们府里的秀美雅致,还未曾见识过宫中的辉煌大气。所谓人往高处走,你记着我今日所说,只要你用心,往后可以生活得比在这里更好。”
陶灼华懵懂着点头,晓得瑞安长公主这是替自己种下希望,为将自己送去大阮宫中做铺垫,也不与她争辩,只一味憨憨地笑着,一幅未曾见过世面的样子。
只做被芙蓉洲内万千景致吸引,陶灼华一直瞅着芙蓉洲那一片雕梁画栋的楼台发呆,实则在暗暗留心,芙蓉洲内除却凤凰台四周已然逾规,如今这正房奢华豪蘼,还有好些地方也好似藏着玄机。
前世未曾进过大裕皇宫,不晓得与大阮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处。
如今长公主所居的正房,正好在芙蓉洲中心之位,两带曲水环绕,坐北朝南而建,却好似二龙护珠,正暗合大阮宫内中轴线上帝君所居的景阳宫。
若不是苏梓琴让她瞧见了象征帝王之仪的凤凰台,陶灼华还未曾往这上头留心,如今倚着露台四顾,心间的疑惑便如早春的蔓蔓野草,一时疯狂滋生。
瑞安长公主连着唤了两声,陶灼华才恍恍惚惚回过头来。她含羞露怯,一笼青丝垂在耳边,瞧着格外惶恐,只是低低告罪道:“抱歉,夕颜被芙蓉洲的景致吸引,一时失态,请长公主见谅。”
原是艳羡这些东西,长公主眸中隐晦莫辨,轻轻笑道:“一座芙蓉洲有什么稀奇,明日进宫去瞧瞧。夕颜若是愿意,还有更好的地方等着你。”
小姑娘眸色灿灿,透出灿若绮霞的表情,夸张地轻呼一声,又羞涩地低头回道:“殿下不要取笑夕颜,夕颜打小从未离开青州府,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瞧见这么好看的地方,心里委实欢喜。至于殿下前日说的什么尚宫局,还有方才说的皇宫大内,夕颜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苏梓琴听着陶灼华这般言语,一双慧黠的明眸目光灼动,分明是在敷衍长公主,却也演得十分生动。瞧着如今的她,再对照前世那木讷胆小的性子,苏梓琴不由莞尔低笑。只怕长公主起疑,她便依着自己从前的性子,故意嗤嗤轻笑了两声,被瑞安长公主暗暗一瞪,慌忙收敛了神情。
陶灼华只顾伸着脖子往外看,脚底下跟着挪动两步,因那墨玉地面太过光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