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出的帖子漫天飞舞,陶灼华这里也接了一张。叶蓁蓁的及笄连着谢贵妃的生辰,既是后宫中倾巢出动,她也只得安之若素。
隐约记得前世也有这场盛会,陶灼华那时与叶蓁蓁要好,还是对方特意亲送了请柬。自己去簪菊苑住了两日,被忍冬推推搡搡,还曾滑落溪间湿了衣裙,多亏茯苓多备了件披风,自己侥幸不曾出丑。
到了旧历九月二十,谢贵妃便携着叶蓁蓁先行一步,预备她九月二十二的及笄礼。如今谢贵妃在后宫中份位最高,内外命妇们自然都会买她三分脸面,一时间京中车马便络绎不绝,簪菊园中衣带飘香、佳人无数。
二十四日午间,何子岩在簪菊苑门口接着了谢贵妃与叶蓁蓁的车驾,他人前人后都是恭谨守礼的样子,对叶蓁蓁十分敬重,说话时也是稍稍侧着头,并不正目凝望。
他恭敬地随在谢贵妃身旁,只殷勤地对谢贵妃说道:“母妃依然是住缀锦园么?儿子已经派人收拾了出来,备了新鲜的鹿肉与野鸡,都小火煨着。”
瞧着何子岩安置妥当,谢贵妃满意地点头,笑道:“你辛苦了,本宫与蓁蓁稍稍梳洗,咱们一家人便可坐下用膳。”
何子岩醇醇一笑间也有风华绝代之姿,他暖暖说道:“为母妃效劳,正是儿子应该做的,哪里敢当辛苦二字。如今双喜临门,母妃与蓁蓁的好日子都临近,儿子既然赶回京来,自然要尽一份心意。”
谢贵妃听何子岩言语恭敬,又字字珠讥,偏头向叶蓁蓁笑道:“你这个兄长去关外待了这么久,身上到没染了多少边疆的杀伐气。本宫到想瞧一瞧,他在战场上如何叱咤风云,攒了那么多的军功。”
何子岩心间有鬼,听得那军功二字,神色略显停顿,片刻间便神色自如,低低笑道:“母妃这是拿着儿子取笑,有钱将军珠玉在先,儿子才能征战沙场的机会。如今侥幸攒下少许军功,也是托赖父皇与母妃的鸿福。”
谢贵妃听得心花怒放,偏故意嗔道:“去了关外这边时日,到学会了油嘴滑舌。守着蓁蓁,也不怕你妹妹笑话。”
叶蓁蓁情知谢贵妃这是故意守着自己给何子岩脸上贴金,她不言不语,只是恬柔低笑,半句话也不往下接。
何子岩略感遗憾,又向谢贵妃殷勤道:“蓁蓁从前来时,住的那蘅芜园有些凄清,儿子便擅自做主,使人重新布置了迎春阁。迎春阁与母妃的缀锦园有小路相连,来往极是方便,不若请蓁蓁住在那里。”
这本是临启程时谢贵妃与何子岩议定的一环,不待叶蓁蓁开口,谢贵妃便点头道:“你想得周全,只是蓁蓁从前住惯了蘅芜园,还须瞧一瞧迎春阁里有无什么添减。这次咱们来要住个七八日,还是要安排妥当了才更为方便。”
叶蓁蓁听着这几句,到似是对方细心为自己打算,暗忖自己莫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不过是住个七八日功夫,其实哪个园子都无所谓。她便冲何子岩微微敛礼,含笑道谢:“有劳殿下,佳柔便住迎春阁,方便来贵妃娘娘面前侍候。”
谢贵妃瞧着何子岩玉树临风,颇有倜傥之姿,叶蓁蓁娇小玲珑,亦是倾国倾城之貌,若得这二人接为连理,一则全了自己的心事,更能为何子岩笼络部分人心,当真一举两得。
只是好事多磨,叶蓁蓁迟迟不肯松口。谢贵妃心间既恼且恨,又不能强迫叶蓁蓁就范,如今也只得与何子岩定下权益之计,一定要替何子岩将她这朵带刺的玫瑰收入囊中。
何子岩晓得叶蓁蓁对自己并不待见,也不故意在她面前碍眼。他只是请宫人将叶蓁蓁领去迎春阁,自己则殷勤替谢贵妃带路,迎她走进缀锦园中。
待谢贵妃重新梳洗,换了身十样锦彩绣折枝牡丹的宫裙出来,何子岩便又恭敬地问道:“母妃瞧着将午膳开在哪里好?儿子好去预备。”
谢贵妃想着从前见迎春阁里有处木榭景色迷花倚石,景色极佳,颇想过去走一走。再则瞧着来时叶蓁蓁有些晕车,也不欲她来回操劳,便对何子岩说道:“便将午膳开在迎春阁的水阁旁边,咱们去蓁蓁那边坐坐,也省得她来回奔波。”
何子岩诺诺应着,眉间火花簇簇跳跃,顽皮地笑道:“母妃对蓁蓁当真关怀备至,到让儿子有几分嫉妒。”
谢贵妃点着他的额头笑道:“我与她母亲是打小的手帕交,如今她父母都不在了,我这做姨母的便想多疼她些。如今到是为了你,却不得不行权益之计,你却在这里得了便宜还来卖乖。”
何子岩心内腹诽道,谢贵妃哪里是为着自己铺路,分明是觊觎后宫里的太后之位,才不得不选择牺牲叶蓁蓁拉拢自己。如今两下里各取所需,他谈笑间却不带出来,而是有浅浅的红晕染上双颊,冲谢贵妃恭顺地行了一礼。
谢贵妃咯咯笑出声来,催着何子岩使人往迎春阁传讯儿,再安置今日的午膳。
何子岩心满意足从谢贵妃院中退出,眼望迎春阁的方面露出阴沉的笑容。今日这处水榭是三人闲话家常之所,再过两日便会成为他拿下叶蓁蓁的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