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眺目一看,只见小彤身后两三丈远,挺着一张软轿,前后站着轿夫,轿帘轻晃,不用说,韩湘湘在里面早就守了三哥半天。
他回过头,却见厢内男子的阴沉着脸:“王府什么都有,需要德兴斋的药膳,也自有人订,何必劳你家小姐费周章。”
小彤惶恐:“王爷恕罪,这也是小姐的一片心意……”
夏侯世廷正是心烦得很,几天没回府,在宫里以公务聊以寄慰,不闻窗外事,只当能够暂时忘记她,偏偏她的影子仍在脑子里盘旋个没完,哪里还有什么火气。
一路上,既想快回去,又惦记她还生气,好容易平定了心绪,他只想一步跨回去,进她闺房,将她揉进身子里,咒一声小妖精,害他在宫里不安心。
离王府还有几步路,却被韩氏主奴给拦了,怎么不叫人大为光火。
“若真有心意,在府上好生待嫁,寻常女子哪里有出嫁前成天跑出来?轻浮毛躁,不知闺范!将礼物拿走,回去!”他声音加重。
施遥安忍不住回头,娘娘婚前跟三爷见面还少了么?三爷那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啊,娘娘少跟他见几面,三爷还不满意,说娘娘迂腐呢!轮到韩小姐这边,又说人家轻浮。
这可真是赤/裸裸的双标政策!
此话一出,小彤被震慑住,身后轿帘却一动,有人拨开,似是坐不住了,疾步出来。
燕王望过去,只见韩湘湘走到马车下,竟一下子跪了下来,不知在轿子里憋了多久的泪水无声滑下来:“妾身是轻浮,可也是因为王爷总不见妾身,妾身心里慌。妾身实在不知道怎么讨王爷的欢心,只得做些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事……”
燕王胸中一憾,道:“算了,三哥,叫她挡在路中间,被人看到了也不好。”
夏侯世廷卖八皇弟人情:“遥安,下去将礼物拿了。”
韩湘湘见他收了礼物,这才起身,虽恋恋不舍,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但听见他声音也行了,抹着泪与小彤让开路,痴痴看着马车驾过,正经过身边,马车陡然一止。
韩湘湘一阵惊喜,只听帘内传来声音:“劳烦韩小姐记得一句。”
“王爷请说。”她心都要跳出来。
“今后休得在自家父亲面前胡说八道,挑拨关系。”抛下一句,马车继续朝前行驶,辕轮坚硬清冷,宛如厢内男子挽回不了的心。
韩湘湘一惊,身子抽干力气一般,幸亏小彤扶得及时,瘫在丫鬟怀里,喃喃:“他以为是我在爹面前告状,冒犯秦王妃……”
小彤在家中,也听老爷说过,前几日王妃进宫请安,因宫里做道场法事,老爷将其拦了,害得王妃在宫外等了半天。
没想到这事情,让秦王耿耿于怀,将怒气宣泄在小姐身上。
或许老爷是有几分私心故意刁难那秦王妃,可真的不关小姐的事儿啊。
小彤抱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小姐,您看这秦王,心里完全只有云氏,哪插得进别人啊——奴婢怕您进了王府,受的委屈更多啊。”
韩湘湘手足无措,愈发哭得厉害,正这时,前面有人伸出长臂,似是递了什么过来。
泪眼朦胧中,燕王站在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了马车过来了,手上拿着个白色帕子。
“殿下?”小彤讶异,知道小姐有点儿怕燕王,将小姐手臂箍紧。
“你放心,”燕王瞥了一眼手上帕子,玩笑,“这次不是本王的帕子,是御制局做的仿绸手纸,轻软棉细,看着跟手帕一样,其实是一次性的,用过即弃,不用再发愁怎么还给本王了。”
韩湘湘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今天第一次与秦王单独说上话,却得来这个结果,大大受了打击,太难过,也没想着避开燕王,竟抬起手,主动接过来帕子,哽咽:“谢燕王。”
——
王府内,下人们见三爷回来了,赶紧围拢上来,打水烹茶。高长史见他一脸乏气,又吩咐下去:“去浴室,给三爷准备香汤沐浴。”
夏侯世廷松了松衣襟,撸起半截金丝袖管,露出矫健腕子,听似漫不经心:“不忙。本王先去主院换身衣裳。”
高长史愣了一下,轻喊一声:“三爷……”
他察觉出长史的异样,心里有些猜测:“怎么了?”
高长史吞吞唾:“您……娘娘她……”
他浓眉一虬:“她怎么了?”
高长史早知道今儿给三爷交差是个棘手的事,可见着他神色难看,仍是有些畏惧,不敢说得那么明白:“娘娘她这会儿不在府上……”
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直大步朝主院走去,跨院上阶,风行雷厉,经过之处,冷声簌簌直灌。
珍珠和初夏见他回来,忙迎过去:“三爷回来了……”
他朝前直走,打帘,进了她香闺,果然!
椅凳几案整整齐齐,平日砌着医书和笔记的临窗小书案也干干净净,床褥枕衾一丝儿热气都没有!
“人呢。”男子指声音渐透阴沉。
晴雪和珍珠已经跟了上前:“娘娘前天头疼,染了点儿时疫,京城空气不大好,带着初夏回郊区的佑贤山庄小住两天。”
若真是病了,府上的下人早就忙不迭捎信进宫,告诉自己了。只怕是那家伙又借着赌气到外头撒野去了。算起来,还就是两人拌嘴的第二天。
丫头片子的,气性比自己还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