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李相公反了!”
“哪个李相公?”
“嗨,还能有哪个李相公?李中易李大相公啊!”
“就是那个大破契丹人的李相公?”
“没错,正是此公。”
“哎呀,朝廷的禁军打得过李相公么?”
“唉,谁知道呢……”
“李相公有多少人马?”
“李相公既然敢起兵,兵马怎么着也不会比朝廷的禁军少吧?”
纸里包不住火!
李中易起兵勤王的消息,眨个眼的工夫,便传遍了开封城里的大街小巷。
范质正在头疼的时候,忽然听说李谷私下里求见了符太后,极力推荐赵匡胤为帅。
李谷悍然越过首相,单独拜见符太后,这种肆无忌惮的没规矩行径,叔叔可忍,婶子绝不可忍!
范质心里其实也属意于赵匡胤,毕竟,韩通除了忠诚之外,打仗的本事其实非常有限。
可问题是,李谷居然大张旗鼓的推荐赵匡胤,原本就对赵匡胤有看法的符太后,会怎么看?
如范质所料,李谷刚走不久,中使便来请他进宫觐见,说是太后娘娘有大事和范相公相商。
杨炯接了范质的眼色,随即上前给中使暗中塞了一个玉佩,陪着笑脸,拐弯抹角的打探消息:“瞧您笑容满面的,只怕是有大喜事吧?”
中使暗暗点头,如果杨炯直接问太后娘娘的事儿,他肯定闭紧嘴巴,啥都不敢说。在宫中,如果嘴上没个把门的,掉脑袋也就是迟早的事儿了。
“杨公,这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啊。”中使本着拿人好处,总要与人为善的原则,含蓄的点拨了一下杨炯。
至于杨炯听不听得懂,品不品得出其中的真味,那就要看他杨某人自己的道行了。
送走中使回来,杨炯见范质皱紧了眉头,正在堂内缓缓踱步。
杨炯是何等精明之人,范质的心里应该有了数,中使露出的一点点口风,刮弯抹角的暗示了,符太后已经瞩意于韩通当讨伐大军的主帅。
怎么说呢,韩通虽然经常口无遮拦,但范质却看得出来,他是个典型的没有多少心机的武夫。
赵匡胤虽然比韩通年轻许多,但是,赵匡胤除了领军作战的能力比韩通强悍许多之外,人缘也好的不得了。
就在几年前,赵匡胤的发妻贺氏病死之后,他想娶彰德军节度使王饶的女儿,奈何却家中空空如也,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如果不是张永德解囊相助,资助了十万贯钱,赵匡胤根本没办法和王家结亲。
张永德是什么人?他不仅是晋国大长公主的附马,还是颇受太祖高皇郭威赏识的前任殿前都点检,经他手提拔的高级将领们,遍及全军。
先帝柴荣十分忌惮张永德在军内的巨大影响力,故意找了个“点检作天子”的借口,夺了张永德手里的兵权,从此弃之不用。
然而,所谓虎死不倒威,烂船亦有三斤钉,张永德的潜在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张、赵二人的紧密合流,范质一直给予高度的关注,但他主要是盯着潜在势力庞大的张永德,却对乳臭未干、资历尚浅的赵匡胤,并没放在心上。
“博约,你怎么看?”范质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问杨炯。
杨炯在送中使离去的路上,已经打好了腹稿,遂不慌不忙的说:“不瞒恩师,学生以为,用韩通为帅,朝廷大军必败无疑!”
“哦,何以见得?”范质不动声色的追问杨炯,杨炯虽然大局感比较差,看人观事的眼力却不弱。
更重要的是,杨炯是唯一近距离接触过李家军的范系心腹,他的意见必须作为参考。
“禀恩师,学生曾经被李无咎擅自扣在军营里,长达半年之久。”杨炯刚才出了丑,惹范质不高兴了,必须尽全力挽回坏印象,“学生尽管恨李某人入骨,但不得不承认,李某能够屡屡战胜契丹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范质点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杨炯,鼓励他畅所欲言。兵者,国之大事也,稍有不慎,便会倾覆社稷,玩不得半点虚假的东西。
“恩师,韩通指挥作战异常勇猛,却少了些谋略。想那李某人不仅狡诈多端,又广有铁骑,韩通若是固守坚城尚可以拖待变,若是悍然浪战对攻,十败而无一胜……”杨炯抓住范质来了兴趣的机会,索性把韩通作践到底。
范质是典型的文人士大夫,杨炯更是师爷型的文人,这两个读书人的共同特点是:从未带过兵打过仗。
杨炯和范质这两人,连舆图都没看,就口沫横飞的站而论道,滔滔不绝的谈兵讲武。若是,让李家军的将军们知道了此事,一定会笑掉大牙。
嘿嘿,这种酸儒掌握了朝廷的兵权,就等于是白白的把万里河山送给了主上。
客观的说,李中易亲手组建的李家军,无论是其建军思想,还是军事作战体制或是武器装备的发展,都远远的超过了同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
近代军队和古代军队的区别,主要是高效的组织性和严酷的纪律性。至于,武器装备的差距,倒在其次。
如今的李家军,在严苛军法的约束和组织之下,哪怕是战至死伤大半,也无人敢后退半步。
在李家军中,上至都指挥使,下到普通新兵,大家都知道后退半步的严重后果。
按照条令的冷酷规定,针对临阵脱逃者,采取最大限度的,也是异常残忍的军人连坐法。
除了逃兵本人必须就地正法之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