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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到,林治便回了沧浪书院,顾遥没敢去送。
她不是顾遥,所以她不敢承这份情,早些断了好,真的顾遥早就死了。
再过了几日,便是七夕了。
府里的小姐都欢喜得很,吩咐丫鬟采买置办起来,顾遥却是欣喜不起来。
这样的场合,又要去与林府一众正牌主子往来,委实叫她头疼。
前世的祁阳是没有姊妹兄弟的,而父皇,说是后宫三千,其实搁他身上也就那么几个人。
她还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场合,要怎么与一众女眷交谈。尤其是,暗流汹涌许多都是对着她来的席面。
“姑娘,几位小姐到差不多到齐了,还是快些去罢。”
紫烟沉不住气,所以脾气也急,见顾遥还握着笔杆不松手,忍不住急起来。
以前顾遥在她面前从没有架子,祁阳也尽量保持,自然也有几分刻意的纵容,所以紫烟向来不怕她。
她不答话,仍旧微微低头,目光只落到宣纸上,运笔从容缓慢。
笔墨或浓或淡,时折时转,皆大气苍劲,有大风骨。
末了,笔一丢。
“紫烟,你出去!”顾遥面上有些不耐烦,“半刻钟后再进来。”
紫烟诺诺应了,于是顾遥长长吐口气,又是沉沉静静的作派。
她支着额角养神,觉得脑子里像是被挤满了什么,乱糟糟的,一堆回忆的碎片横冲直撞,让她整个人都要混乱了。
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一会是江南顾家,一地尸体一地鲜血,一会是满地红毯,她祁阳长公主一袭红嫁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总之,都是一片血红。
就是醒过来,自己面前也是一双死不瞑目的眼,那就是杜杳死时的模样,这样死死睁着眼,躺在一地红毯上,胸口一只羽箭。
所有人都看着她,眉目沉沉,看着她的血浸满红毯。
她忽地觉得恶心,十足恶心。
“姑娘……”
紫烟这回的气势减了很多,她看得出来顾遥心情不好,生怕让她再生气。
“嗯。”
顾遥睁开眼,窗前杨柳依依,池里荷叶田田,清新自然的一派青绿色。
不是一片血红,她也活过来了。
“我换一身衣裳罢,紫烟,快些过来给我挑。”
顾遥对着紫烟一笑。少女容色苍白,被日光照得白皙清透,只是这么一笑,晦暗的死气终于拂开了。
紫烟终于不再担心,也跟着笑起来,道:“姑娘最近似乎喜欢绛红,我把那件新的绛红长襦给姑娘拿来罢。”
顾遥皱着眉道:“拿那件水绿色褙子便是了。”
紫烟一愣,道了声好。
*
七夕有家宴,像是顾遥,就与林逸林暄一众小辈一桌。
林府被布置得华丽,尤其是天一黑,于是灯火在各色灯笼里亮起来,更是四处璀璨明亮。
或有烟花爆竹一放,一时之间火树银花,亮如白昼。更有爆竹一响,噼里啪啦,格外热闹。
府里的小姐都穿着好了,聚在一起闲聊。顾遥认识的不多,大多都是点头之交。
而且她与林逸交恶,更是没有人愿意主动搭理她。就算林逸性情不好,其余人也绝不会随意拆她的台子。
是以,几个人打过招呼,便没有人理会顾遥。
倒是林暄走过来,帕子托着一块梅子冻糕,道:“你尝尝,她们几个都不识货,懒得给她们尝了。”
这话半带机锋,并不像是林暄平日里的风格,顾遥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来咬了一口。
“确实是甜糯爽口,看来表姐是识货人。”顾遥一笑,也跟着道。
于是林暄便在顾遥身边坐下两人闲聊,像是如何刺绣如何打络子,如何配衣裳穿。
总归,都是些小姑娘爱讨论的。
顾遥不大爱接,前世被软禁六年,性情被砥砺得沉静老练,说是十五便死在了婚礼上。
只是这样一番软禁,又死过一回,更加是一位长公主的身份,早不似寻常少女烂漫无忧。
她眼里贯来不是胭脂水粉,刺绣锦罗。林暄说这些,顾遥实在提不起兴趣。
所以几乎是林暄说几句,顾遥才会接上一句。就是接上了,也委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哥总说阿遥天真烂漫,最是对些奇思幻想的小玩意感兴趣,宫绦络子扇坠儿能弄出百种花样来,今日倒是兴致缺缺,可是不舒服?”
林暄握着自己的裙带玩,十指白葱根似的好看,一双凤眼挑着笑意,是端庄间透出精明的模样。
含着笑,不知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么温和地瞧着顾遥笑。顾遥就忽地一个激灵,林暄怎么会知道这些。
按照林治的性子,是不会说这些的。对于林治的人品,顾遥看得出来,所以信得过。
在顾遥的记忆里,表姐林暄这个人,也只是代表这一个名字,因为几乎不曾见过面,更加没有交集。
顾遥忽地想起来,自己初见林暄,她便有些反常。
“多谢表姐关心,倒不是不舒服,只是年纪见长,比起幼时多少沉静了些。这些花样,不怕表姐见笑,幼时喜欢得极了,如今倒是腻了。”
顾遥垂了眼眸,不让林暄看自己的脸,心里有些不安。
“这样啊……”
林暄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气氛顿时僵硬起来,好在此时爆竹忽然响起来,倒是缓解了不少尴尬。
“阿遥往后可以时常来找我玩,你这样沉静的性情,约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