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苏深深地看了田小麦一眼,冷冷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儿!”
田小麦感到一阵心寒,夏明苏没有否认,也就是说,他默认了夏家当年不顾乡亲们死活的自私行为。
那么多条人命,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呢?田小麦难以理解。
原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的是**裸的现实。
田小麦带着沉重的心情,转身离去。
夏明苏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跟田小麦保持着五米的距离。
他们就这样无声地走到竹溪村,各自回了家。
田小麦无精打采地窝在炕上做了一下午的衣服,因为心情不好,好几次都失手剪坏了布料,针脚也缝得歪歪扭扭,简直没眼看。
就在她准备做晚饭的时候,小鱼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田小麦说:“不好了,出事儿了!”
田小麦突然心跳加速,有种不好的预感,“小鱼儿,你别急,慢慢说。”
“明苏哥,明苏哥家里被砸了……”小鱼儿一把抓住田小麦的手腕,“你赶紧去看看吧,怕是要出人命了!”
出人命?有这么严重?!
田小麦来不及多想,就被小鱼儿拉到了夏明苏家里。
眼前的场面实在有些触目惊心,水缸被砸成了两半,周围一片水渍。
玻璃窗全部都碎了,村里只有夏家安了玻璃窗,其他人家都是纸糊的窗户。
驴子伸着舌头歪倒在鸡圈旁边,晒在院子里的衣服全都被拽到了地上,沾满了尘土,还能清晰地看见白衣服上几个黑乎乎的大脚印。
透过堂屋的大门,田小麦远远地看到满地碎裂的茶杯,还有散落的糕点和茶叶。
王喜弟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夏明苏站在残破的水缸旁边,半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上半张脸,整个人透着浓浓的阴翳之气。
另一边是**个拿着棍棒和锄头的人,各个怒目圆睁,都是一副要让夏明苏偿命的姿态。
“夏明苏,你敢说当时你家里没有粮食吗?你家里人各个吃得好穿得暖,就一点都不想想同村的这些乡亲们?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明苏啊,你给乡亲们看病拿药,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知道你其实是个有善心的孩子,所以这几年也没有来找你的麻烦。不过,我听说,你现在天天做很多吃的,然后全部扔掉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粮食可不能这么糟蹋呀!”
“就是的!太过分了!我看你家地窖里有十几袋小麦和大米,土豆、红薯和白菜也都好几筐子,你家才几个人啊,吃得完吗?明苏,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见夏明苏不言声,有人朝田小麦看过来,“他不说话,小麦,你应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来给乡亲们解释解释。”
“啊……”突然被点名,田小麦慌乱不已,“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这时何翠翠的弟弟何大虎呸了一口,说:“你不知道?那你和他天天在狼坡那边的屋子里干什么呢?!”
有人在一旁插嘴道:“年轻小伙子和漂亮大姑娘在一块儿还能干什么啊,造娃子呗。”
人群里传来几声轻笑,但很快就收住了。
夏明苏缓缓抬起头,语调平平地说:“你们闹完了没有?闹完了滚!”
“呦,还挺有脾气的!我跟你讲,夏明苏,别仗着你家外面有几个臭当官的,就在村里搞什么特殊,我特么的看够了!现在我们在这里把你办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你夏爷爷?呵……老头子今儿个晌午北上见老朋友去了,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你指望不上他了。”
田小麦皱皱眉头,难怪他们会这时候过来,原来早就打探好了一切。
不过就这**个人,手上拿着枪还差不多,就几个锄头和棒子,简直弱爆了,这怎么能是夏明苏的对手呢?
看夏明苏挺淡定的,应该是对自己的身手胸有成竹。
里屋房间里隐约传出了邓丽君的歌声,王喜弟这也太悠闲了吧。
说到头,当时握着粮食不救人的也不是夏明苏,而是王喜弟。
现在出了事儿,竟然自己躲起来听歌,让儿子来挡刀子,这当娘的也太不靠谱了点儿。
“怎么,害怕了吧?这样吧,你把地窖里那些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几个分了,我们就暂且先回去。”
“是啊,都住在一个村里,凡事好商量。你得承认,这事儿是你们家做的不对,该补偿的你就要补偿啊。你自己算算,当时死了多少人,不说几十个,十一二个是有的吧,如果你们能分出来哪怕一碗小麦,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大的悲剧,对不对?”
“唉,我那可怜的娘呦,走的时候都饿成了一把骨头,也不知道现在在那边能吃饱不能。”说话的人,突然嚎哭起来:“娘,今儿晚上儿子用夏家的面粉给您蒸大白馒头,您可千万要记得来吃啊……”
田小麦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她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简直不要点脸了好吗?
她听了这么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这帮人哪里是为逝去的老人家讨理的啊,明摆着是来抢粮食的嘛!
说得一套一套的,就是没一句人话!
这群人里面就何大虎可能跟大家的目的不一样,他大概单纯是想替姐姐出气的。
不过这气出到夏明苏的身上,好像也不太合理。何翠翠恨的是她,可现在为什么把矛头又指向夏明苏了呢?
难道是因爱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