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英道:“我说过,我不怕。”
蓑衣哥道:“我只能对姑娘说抱歉二字。”
杜玉英道:“如果我要强行把你的帽子掀开呢?”
蓑衣哥淡淡道:“我如果说,未曾获许我同意,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掀开我的帽子,姑娘可否相信?”
杜玉英眼睛异彩一闪,道:“你对自己倒是充满了自信。”
蓑衣哥道:“我一向没有怀疑自己的习惯。”
杜玉英道:“既然,你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又接受我们峨嵋派的庇护,莫非不知世间最是让人困扰之事,莫过于受人之恩惠吗?”
蓑衣哥似乎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只不过,我曾经受人之托,不得不让自己受点委屈啦。”
杜玉英道:“你受人之托,什么人,托付你做什么,非要上峨嵋?”
“十年前,”蓑衣哥一声叹息,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一块半月形的玉石,玉石上面刻着“心心”两个小字。
杜玉英娇躯猛一抖,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跌,蓑衣哥手半伸出,似乎想扶一把,却终是生生忍住了,苍白的手掌仿佛凝固在空气之中。
杜玉英从怀里取出一块也是半月形的玉石,上面刻着“相印”二字,捏着玉石缓缓的与蓑衣哥手上的玉石相接,合成一块完整的看不见一丝缝隙的圆玉,映入眼帘的,是“心心相印”四字。
“你,你还说你不是......”杜玉英眼泪再次奔涌。
蓑衣哥似乎想笑,却又似乎笑不出,低沉道:“当然不是,你心里的人,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如何会有我如此的高强武功?”
杜玉英一呆,眼神立刻黯然,的确,当年,小安根本没有修炼武艺,因为,梦大侠不许。十年,即便是他侥幸幸免于难因缘际会有所奇遇,在没有任何武学基础情况下,便是有明师教导,武功也决计不可能达到如此骇人高度——据付师姐说,此人出手之快,无迹可寻,即使是当下整个武林,达到此种境界者,也寥寥无几。
想通了这点,杜玉英益发伤心悲恸,难以遏制。
“你,你,他后来怎么样了......”
杜玉英很不想知道那个结果,因为,她心里实则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将出来。
蓑衣哥又是一叹,道:“姑娘见到此玉,便该是明白结果,何苦还要折磨自己?”
杜玉英摇摇头,倔强道:“不,我必须要知道。”
蓑衣哥缓缓道:“当时,我见到他之时,他已经残余一口气息,托付我把此半边玉石转交与你,让你勿挂勿念,便当作,他只是你人生之中匆匆而过的一个旅客......”
杜玉英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苦涩的泪水无助的滴落,喃喃道:“来过的,便是一辈子了......”
蓑衣哥轻轻叹息,脚步一抬,便从杜玉英的身旁走过,看样子,他任务完成了,是要离开峨眉了。
杜玉英忽然转身追赶上来,把刻着“心心”二字的半块玉石塞到他的手上,他微微一怔,忍不住道:“姑娘,你......”
杜玉英道:“这是属于他的东西,你带走,永远的保留着,如此,至少,可以留给我一个永远的希望,永远的念想。”
蓑衣哥一震,动容道:“姑娘,你这是何苦?”
杜玉英道:“答应我。”
蓑衣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便是。”
杜玉英道:“谢谢。”
蓑衣哥道:“姑娘,告辞。”
杜玉英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道:“还没请教?”
蓑衣哥没有作任何停滞,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木人。”
杜玉英一愣,道:“木人?”
也不知蓑衣哥有没有回答,反正,他的身影已经在夜雨之中模糊了,听不见他的回应。
而随着蓑衣哥木人的身影逐渐的远去,杜玉英的心头居然生起莫名的痛疼,说不清道不明的痛,仿佛,某个最是珍贵的东西慢慢的爬出她的心房,慢慢的永远的离她而去,她似乎想伸手去捕捉,却什么也捉不到,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酸痛,慢慢的,拥挤了心窝,让她本能的想痛哭一场,却又偏偏找不出哭的理由,只是,眼泪,仿若鬼马狂想曲,暴虐的音符,窜过乐器的掌控,于空中凌乱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