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血与泪交融,他拼命仰着头,睁着眼,努力呼吸着。
在听完风裳的问话后,他点点头,嘟起嘴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但声音未出,他长长一呼气,眼中露出不甘,便那样断了气。
风裳擦擦眼,坐在那里,朝与她相对的方向而去。
那边站满人,严府还无人掌灯,她看不清他们是何模样。
如今的她没有第一眼去看应惊鸿,而是去寻另一个人。
凤承天。
可那群人中,除却应惊鸿茕茕独立,风姿绰约,她未看到凤承天。
只望到一袭宫装的伍妃,身后候了唐康。
她垂了眸,等着谁会来救救她时,衣领一紧,她被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确实顽痴,还不愿人说,你这秉性混不得朝堂。”
一阵微风过,风裳阿嚏一声,道:“我冷。”
接着,夜色更浓,无人掌灯下,只能借着月光辨物。
月光下,众人只见有一长身玉立,形姿挺拔的男子将应尚抱到怀里,似为他披了衣物。
清清凉凉的初夏月色,那男子转了身,背对着众人走远,直至没入昏暗。
灯忽而亮了,是严府家仆带来了灯盏。
众人再看时,应将军不知已去往何方,伍妃与皇上、大太监唐康、太尉安常傅等俱已不见。
想来这些达官贵人离去都随意,不带知会他们一声。
无趣下,众人却又不敢走。
毕竟这太师常娄与御史大夫伍余元等高官还未退场,平乐公主也一身戾气立于月色中,眸子望向某一方向。
那一方向,严大人正执着自己妻子的手,轻轻在其手心呵气,为其取暖。
虽是初夏,但苏荷体寒,严华自是心疼。
严府总管见自家主子近几日神思恍惚,如今就连这般大宴都无心看管,只能自个儿硬着头皮上前安排。
他打着笑意,请众人入另一会客厅等候,厨房已在供食。
酒宴几是持续了一下午,想来宾客肚腹已空,用些点心亦是好的。
而另一厢,风裳在凤承天怀里,却是沉沉睡去。
不知是太累,又或许他的怀抱确然温暖,她睡得很熟。
凤承天驾轻就熟地去了间严府客房,一脚踹开。
未点灯火,他便在黑暗中将怀中人抱到了床上。
少顷,门边响起轻微脚步声。
凤承天未动,只坐在床侧,再之后,房中亮起灯火。
唐康将屋子中添了茶,门窗闭好,便又出了去。
屋中再次剩下凤承天与风裳二人。
凤承天坐在床侧,凝着睡中女子。
她眉眼很安静,不似宴会上醉言小臣、骑马挑剑穗、又或大胆摔倒陌生男子边的好动顽劣,如今的她安静得可怜。
是呵,应风裳似乎被他骗的有些可怜。
他摸了摸她的脸,薄唇动了动,低声念了句:“贞贞。”
原是贞贞。
她倒会取名字。
为那个人取的名字。
凤承天起身前往铜盆边,打湿了布,又走到床边。
她的手上沾着泥土、杂草,以及她自己的...呕吐物。
极是脏。
他垂眸认真为她擦拭着,她却忽然咂咂嘴,梦中似梦到了何好玩之事,嘟起嘴,便不动了。
良久,她低声恳求:“那...贞贞便只亲一下可好?”
凤承天擦拭的手忽地愣住。
他拿着布巾,冷冷一笑,将布巾丢到了床侧,自床边站起。
风裳被布巾摔打床的声音吵醒了,她睁眼醒来。
看那男人背影,不必猜,也知道是谁。
“臣参见陛下。”
“经你今日这般一闹,以后便是草民,不是臣。”
风裳听凤承天意思,似乎是要贬她的官?让她做庶民?
他这人确实多变得很。
但他这一番话,她才不准备信。
她可未曾忘,她如今这副悲惨境地是受谁所赐。
但面上她自是还需装作毕恭毕敬模样,毕竟这位可是一国君主。
也就只有应惊鸿那傻子才敢那般公然对抗。
她在床上动了动,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挣扎半天,见那位都已自顾自坐到桌面饮了盏醒酒茶,她只好作罢。
靠在床榻,她惨兮兮道:“还望陛下原谅,臣实在因双腿所残,无法给陛下行礼。”
“错了。”
风裳用力点头,神色诚恳:“嗯,臣知错。”
凤承天看着茶杯的眸子略朝她这边扫了扫,唇角勾起些嘲意,似她这话有些好笑。
他再道:“依旧错了。”
风裳不解,依旧惨兮兮道:“小臣愚钝,还望陛下不吝赐教。”
“你不过一北衙小军,何有资格与朕称臣?要做臣子,那还得朝更高位爬。你这职位,不过只能自称卑职而已。”
风裳立诚恳认错:“陛下教训的是。”她歪歪头,又立刻补充:“卑职诚意恳求陛下,何以得高官?”
凤承天掠了眼女子胸襟,襟口被酒液浸润,依旧湿着,她脖颈处还留着些昆仑觞的红渍。
灯火微阑下,她着一身单衣,竟显妍丽。
风裳不曾懂得凤承天眼中之意,只紧紧凝着他,候他回答。
凤承天起身,负手看她,先回了句风马牛不及之话:“自称卑职倒不必,小臣此称呼倒颇为适合你。”
风裳再次愣住。
凤承天未再理会风裳的不解,继续道:“可听过赐紫、赐绯一说?”
风裳接着愣了愣,点点头。
北凉朝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