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湖州的生丝运到苏州来,涉及到运输和交税等问题,又多了一个环节,本来就要比在湖州本地上浮两成左右;
其二,苏州是丝绸织造厂云集的地方,商人得到生丝后直接生产丝绸卖,就能获得高得多的利润,因此更愿意自己留着制作丝绸,而不是倒卖出去;
其三,按照这时代的农业技术,春季种桑养蚕的技术还没有普及,因此上一年的生丝用得差不多了,这一年的生丝还没到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也都无意中推高了生丝的售价。
湖州丝售价也就一斤生丝一元六角左右,而制成丝绸,一两丝绸就达到四角五分,一斤丝绸价格七元二角,按照一个织工一天生产五两丝绸计算,丝绸织造成本不会高到哪儿去,可以估算这中间的利润多大,也能明白苏州的商人为什么不怎么愿意出售生丝了。
(知了注:一两丝绸银元四角五分,其实是英国人在宁波调查的丝绸价格,因为找不到苏州丝绸四十年代的价格,直接借用宁波的价格)
赵大贵再跟这里的商人们谈洋布和洋货的生意,倒有很多人感兴趣,既有愿意直接买的,也有货栈愿意代理,不过要让货栈代理,就要讲好价钱,然后按照拿钱的急切程度,给予百分之五、十到十五的代理费。
另外,赵大贵觉得苏州商人的结算方式很有意思,可供利用,那就是这里的商人交割货物费用的时候,如果双方比较熟悉,就不是现金交割,而是每三四个月结算一次,当然按照中国商人的习惯,年关的时候最好还是结算清楚的。
赵大贵招募的掌柜中,有几位对苏州特别熟悉,这自然是赵大贵当初招募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个情况了,赵大贵借助他们的人脉卖出一批洋布,又在苏州租了个大院,又雇佣一批本地伙计和掌柜,算是将苏州分部正式建立起来了。
苏州的货物种类非常丰富,茶叶种类甚至比魔都还要多,就是生丝也有辑里丝、大蚕丝、圆花丝以及山东的柞蚕丝等,使得赵大贵能经营的商品种类多了不少。
赵大贵便拿着一批茶叶和生丝样品,回到魔都来,给一些商船船长和有实力的外国商人看。
魔都也才开埠三四个月而已,这些西方商人之前接触的商品主要局限在魔都周围,看到赵大贵带来一批苏州的商品,都好奇地围过来。
“贵商行果然有实力,商品种类非常齐全。
只是,这茶叶的价格跟以前差不多,这也罢了,但生丝的价格是不是比以前高了许多?
辑里丝的价格达到每包四百八十元的程度,记得您以前也就卖四百二十元到四百五十元之间。”很快,就有商人指出不寻常的地方来。
“前段时间卖生丝便宜,是因为刚好是收获生丝的季节,价格相对便宜。
只是,我到湖州前后去了两次,卖了数千包辑里丝,使得整个湖州的丝商手里都没有多少库存,这价格自然要涨起来了。
再说了,现在是冬春交替之际,桑树还没抽叶,蚕也没有长大,刚好是没货的时候。
如果到了秋天,生丝收购以后,我保证这价格能降下来。”赵大贵便半真半假地解释。
“唔,难道这里养蚕的人家,春季就不能收获生丝吗?”商人们奇怪地问道。
“哦,本地还没有掌握这种技术,只能在秋天收获生丝。”
“那可真是遗憾了。”
这当然遗憾了,赵大贵心里也摇头,欧洲的种桑养蚕技术相对发达,通过给桑树用豆饼等加肥,让桑树在春天也能结出叶子,这样一来春秋两季都能养蚕收获生丝,但中国这边却没学会这一招,只能一年收获一次。
据赵大贵所知,直到数十年后日本的养蚕业赶上了,掌握了一年收获两次生丝的技术,这项技术才慢慢流入到中国,但即使到民国,也不普遍。
这一次赵大贵到苏州拿生丝,成本比到湖州高多了,便发了狠,将生丝售价定得高高的,辑里丝每包卖480元,大蚕丝每包卖365元卖470元。
按正常来讲,辑里丝的价格应该是每包390元到480元之间,大蚕丝的价格是每包300元到365元之间,圆花丝的价格是每包280元到470元之间,可以看出来赵大贵的报价都是顶着最高价报的,就是要将多支付的成本转嫁到外国商人身上。
西方商人们对此自然并不满意,但是知道现在的确不是生丝收获的季节,而且魔都市面上又几乎见不到生丝,就有些无可奈何了。
不过,考虑到洋商们的情绪,赵大贵体贴地推出一些灵活的销售政策,也就是商人们可以用洋布和洋货,跟大贵商行的货物以物易物。
在数月前,一船洋布到魔都,数天就能卖完,赵大贵本人就是打造这种神话的人,但如今洋货进入得多了,卖得就没那么快,买办和洋行都是将洋货委托给本地有实力的货栈,请他们代为销售,货物卖完后给予一定的代理费。
赵大贵愿意用生丝和茶叶直接换洋货,能大幅缩短商人们的交易周期,而且还少了一个交易环节,商人们能减少很多成本,如此一来赵大贵喊出的高价,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赵大贵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好一番撺掇,才吸引一位急于买货回国的商船船长,愿意用洋货换生丝和茶叶。
赵大贵跟船长确定他要购买的丝茶种类和数量后,便派人到苏州,寻找愿意用丝茶获取洋布的商人,然后让苏州商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