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套。
苏泰把额哲抱到床上,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想让这个刚才受到惊惧的孩子尽快睡着。
怀中的额哲睁着两只眼睛,伸出小手触摸了一下苏泰脸上的淤青,用稚嫩的嗓音说:“额吉,等额哲长大了,肯定打死虎鲁克,给额吉报仇!”
苏泰苦涩的笑了笑,说:“额吉相信你,快快睡觉,睡着了才能长高高........。”
许久之后,额哲才沉沉睡去,苏泰喊了一声,叫来女奴,给脸上的瘀伤上药。
当初林丹汗东征,把玛哈噶喇和一众祭祀用的法器托付给苏泰,所以苏泰和她的宫帐军并未东去,原本苏泰以为不久之后会进入归化城,却不想回到后套的是惊慌失措的虎鲁克和他麾下那五千人的溃兵。
后套一时人心惶惶,一直到两个时辰前,虎鲁克和苏泰收到了大汗的手令,要求虎鲁克护送苏泰和玛哈噶喇前往伊克召觐见,两人知道,这根本就是孙伯纶的意思。
关于林丹汗,一开始虎鲁克以为林丹汗死了,但后来套内传来的消息,林丹汗只是受伤而已,但这并不重要了,只要林丹汗到了套内,肯定是要受孙伯纶摆布了,死活已经不重要了。
显然,林丹汗这匹马倒下了,苏泰与虎鲁克知道,孙伯纶想在皇太极那只猛虎到来之前,把眼前的尸体分而食之。
虎鲁克对此并未有意见,但在未来自己在漠南担任什么角色的问题上,苏泰与虎鲁克起了争端,虎鲁克的目的很简单,既然塔什海事实上掌握了鄂尔多斯部,那他就要执掌察哈尔,与孙伯纶、塔什海三足鼎立,共同扶持大汗,决断漠南大小事务。
而苏泰却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她知道,虎鲁克如此要求,肯定有去无回,但却不想带着儿子为他陪葬,争执之下,苏泰被喝了过量烈酒的虎鲁克打伤了。
到了半夜,一个梳着小辫子,用骨与宝石做配饰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摘下面巾,露出了戴着鼻环的脸,这张脸与林丹汗有些类似,事实上这个女人便是泰松公主,林丹汗的妹妹,泰松嫁给了苏泰的弟弟巴隆台吉,而巴隆台吉已经在前年被东虏俘获了,巴隆投诚后,如今在岳托手下效力。
“苏泰姐姐,我早就说过,虎鲁克的眼光绝对不比地洞里的老鼠看的长远,您与他合作,显然是在浪费时间。”泰松坐下之后,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泰松,你与巴隆的事情我知道,请你让巴隆告知岳托,苏泰愿意向他们投降。”苏泰淡淡的说道。
泰松笑了笑:“您早就该这么选择了!很好,苏泰姐姐如果带着额哲和数千精锐的察哈尔勇士前往归化城,肯定会得到大金汗的礼遇的。”
苏泰微微摇头:“不,没有察哈尔勇士,只是我和额哲!”
“虎鲁克呢?”泰松问。
“他会前往套内送死。”苏泰银牙一咬,说。
“送死?”泰松疑惑出声,继而说道:“他也可以投靠大金汗,或者返回青海,为何要前往套内。”
“这个蠢货以为额哲在他手中,大汗与孙伯纶就会投鼠忌器。”苏泰说道。
泰松赶忙说:“苏泰姐姐,你应该劝劝他,就当是为了额哲,大金汗胸怀宽广,待见到您,肯定会把那边的察哈尔人交由您和额哲统御,而虎鲁克麾下这几千人可是察哈尔中的精悍骠骑,若能握在手中,会极大的提升您在大金汗那边的地位呀。”
“泰松,带上这些骑兵,会害死我们的!”苏泰低声叫道,见泰松哑然失色,苏泰说:“你因为孙伯纶会让这些精骑投降大金汗吗,就在黄河南面,那个叫特穆尔的达尔扈特牧奴,带来了三千精骑和两千步卒,火铳、火炮都是不缺的,而在黄河之上,那么多浮桥和渡船,只要这些人翻过木纳山,就会有人堵截,逃不掉的!”
“而且,你以为这些察哈尔人会跟我们去投降杀死他们亲人的恶狼吗?他们的头领在套内,他们的亲人在套内,他们的希望在套内,只需告诉他们要去青海或者投降大金汗,这群察哈尔骠骑很快就会四散而逃,前往套内!泰松,不要被不属于自己的利益蒙蔽双眼,如今不是大汗的时代了,额哲也成为不了全蒙古的大汗了,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他沦为傀儡甚至死于非命罢了,只希望额哲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罢了。”苏泰低声叫道,她的气势凌人,像极了一只为保护幼崽而发狂的母豹,吓的泰松不敢说话。
帐篷里一时安静下来,但喧嚣之声从外面的营地传来,苏泰起身走出帐外,见营地中不少军卒正兴奋的向南跑去,有些甚至连靴子都忘记穿了,如此丑态只有在抢掠其他部落的时候才有。
“发生了什么事情?虎鲁克寨桑呢。”苏泰拉住一人,问道。
“小人不知道寨桑大人在哪里,只是听人说,察哈尔部已经由窦土门福晋率领返回了后套,大家思亲心切,都跑去寻找亲人呢。”那人说完,飞奔而去。
苏泰脸色大变,走进帐篷,抱起尚在熟睡的额哲,对泰松说道:“泰松,快随我离开,这里呆不得了,孙伯纶的大军很快会赶来。”
泰松纳闷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伯纶把察哈尔部放回来了,军营里的人都去寻找自己的亲人了,虎鲁克的军队人心散了,随便一支骑兵就能灭了这个营地,这肯定是孙伯纶的阴谋,快走吧。”苏泰大声说道,同时寻找自己的宫帐军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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