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纶当即把林天奕带到了书房,让牧锋看住房门之后,孙伯纶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林天奕道:“四天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杨嗣昌已经和内阁、六部达成一致,镇抚司的番子和刑部的人都有所准备,而曹变蛟送来的消息,曹文诏接到密令,调往长宁一带,看来是要准备弹压可能生事的宣府镇了。”
孙伯纶掐指一算,问:“林先生,再有半月便是万寿节了吧?”
林天奕微微点头,忽然警醒,诧异的问:“您的意思是,杨嗣昌准备在万寿节发难?”
万寿节可是当今天子的寿辰,按照国朝规矩,在万寿节要举行大朝会,那可是和正旦、冬至一样的,在皇极殿举行的大礼,到时候,来自京城内外的大臣,可能超过千人。
“还有什么日子是比万寿节更有公信力呢,再者说,天子怕是要下罪己诏了。”孙伯纶轻声说道,见林天奕仍旧有些不信,孙伯纶道:“晋商无论怎么该死,归根究底都是大明的缙绅阶层,便是有罪,抄家灭族也是动了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的,再者说,抄家练兵这法子,私下说说可以,不能公开出来,要不然,他天家皇室与强盗有什么区别呢?”
“那我们怎么办?”林天奕认真的问道。
孙伯纶笑了笑,说:“此次抄家晋商,既是捐赃助饷,又是警告那些挖墙脚的蠢货,是朝廷和缙绅之间的事儿,我们不便出手,做好善后工作便是了,看鹬蚌相争完,我们在上前得利。”
林天奕微微点头,又道:“大人,有一件事或许您还不知道,从下个月起,咱们延绥镇的饷就要停了。”
“什么?”孙伯纶忽然警醒,站起身来,紧张的在堂内踱步,忽然转身,问:“消息可靠吗,是谁的提议?”
林天奕道:“是周大人送来的消息,根据我们安插在京城的人来报,是宣大总督陈新甲上书提议的,其言,延绥镇兵精粮足,又有周大人运筹帷幄,此次练新军,各镇捉襟见肘,延绥镇可停饷协助,而延绥左近减免的税赋足以维持目前延绥的军力了。”
孙伯纶听了这话,一时倒也说不出话来,如今的延绥镇与他刚成为副总兵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除了他与郝世禄各有一营,龙虎、赵琉璃等人也多挂着参将、游击的职衔,麾下营伍已经多达七个,共有两万余经制之师,在加上巡抚标营,近两万五千人的编制,周士奇减税练兵之后,共练兵七千余,近半补充给了湖广的郝允曜,如今延绥镇在编的正兵便是这两万五千人。
延绥这等西北边镇,每年军饷不过五十万,这还是理论上的,实际上朝廷实际拨付不过二十万罢了,虽说每年二十万的军饷在孙伯纶这里已经算不上什么了,但这件事却透露着朝廷对他的态度。
不给军饷便是告知孙伯纶不许借着编练新军再行扩充军力,算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警告,可是这是在刚从漠北回来的当口,如此做派就不只是杨嗣昌在刁难了,看来天子对延绥或者说对孙伯纶也起疑了,有意打压控制。
“林先生,你似乎不太在乎这件事?”作为孙伯纶幕府的实际掌控者,能够参与战略策划的高层,孙伯纶对林天奕的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有些疑问。
林天奕笑了笑,说:“大人,二十万两的银子对您来说是九牛一毛,最为关键的是,如今您安身立命的资本在漠南,而不是延绥,延绥只是您参与大明事务的一个抓手罢了。”
这话倒是没错,无论经济还是军力,大头都在天空地阔、毫无掣肘的漠南,延绥越发成了点缀了。
林天奕见孙伯纶依旧有些放不下,便说:“大人,有一句话我藏在心中许久了。”
“先生直言便是。”孙伯纶微笑说。
“大象是没法藏在绵羊身后的,有些事早晚是要面对的。”林天奕认真的说道。
孙伯纶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却越发觉得有理,以往他利用洪承畴、周士奇和杨嗣昌,在朝廷那边掩护自己实力的发展,瞒住深宫中的天子,以图暗中发展壮大,但是现在,这个法子越发难以操作了。
在河套,在延绥,哪怕是个瞎子聋子也知道谁是这片土地,这些百姓的实际掌权者,孙伯纶如今已有近十万控弦之士,早已成为这片大陆上举足轻重的力量,已经到了执掌乾坤的地步,便是想继续当棋子,也做不成了。
考虑许久,孙伯纶终于说到:“既然如此,便把抄家晋商的秘密告知我们在山西的朋友吧。”
林天奕诧异问:“什么朋友,我们在山西有什么朋友吗?”
孙伯纶笑了笑,说:“自然是山右那些通虏的晋商了。”
林天奕满脸不解,孙伯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林天奕连忙去办了,孙伯纶站在书房里,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那面舆图,低声自语:“大明啊大明,我自负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这次.......,朝廷不仁不要怪我不义了,只是苦了诸多百姓了,哎!”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无论是山西还是京城,都笼罩在一股浓郁的阴沉气息之中,连接两处的官道上,来往的番子越来越多,终于,积蓄许久的暗潮在天子万寿节那日爆发了。
此次漠北大捷,封狼居胥,正值万寿节大喜,在百官庆贺朝拜之际,天子命边镇献俘,为首便是清国伪太子豪格,待礼乐毕,献俘、京观,夸功耀武,举国欢庆。
在进行到鞑酋请罪之时,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