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早上好。”医生让娜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两人,“爱罗是第一次出海吗?”
“不是的,以前我跟着路易到阿罗纳埃尔就是坐船的,”爱罗向她比划道,“但是那船没这么大,只有一面方形的帆,跟床单似的。”他说着,又好奇地望向船头那一串漂亮的小三角帆,它们排列有序,整艘船看起来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他往常所看到的渔船和货船一比之下,简陋得简直可笑。
“当然,这是最新的战舰,也是你们好运气,赶上了海军这次出任务,”让娜回答道,“从图尔内斯特到兹戈赫的海路最近不太平,有报告说出现了海盗,这是陛下绝对不允许的,所以,在展开大行动之前,非要先把路上长出的野草打扫干净不可。”
从图尔内斯特到兹戈赫的海路沿岸有好几个国家,但是船上所有的人跟让娜都抱持着同样的想法,将这一带的海域——倘若不是这世界上的七个海洋——全都看作是纽斯特里亚海军的内湖,在这样的认知当中,有海盗居然在这一带出现,即使他们劫掠的是异国的土地,也足够纽斯特里亚的海军感到糟心,非得“过一次海”来“维护纽斯特里亚的和平与财富”不可了,当然,还得顺便把那些海盗从异国土地上劫掠来的财富,统统维护到纽斯特里亚海军的小金库里。
大海茫茫,没有卫星定位系统,似乎抓海盗并不是那么容易,然而海盗也有他们的弱点,对此,纽斯特里亚海军副指挥,海盗世家出身的阿代尔是再清楚不过了,他这次要对付的,正是他的同族们,他对此很有把握。从前,他只是一个小部族的首领,要南下一趟还要联合其他人,那时候他也不怕他的同族的竞争,现在他已经是一支庞大船队的指挥,又有陆地上源源不断的补给,他要是再斗不过那些人,就该改行去种地了。
“即使他们能在海上漂一年,他们也需要能提供补给和出售赃物的地方,这是大海所提供不了的。”阿代尔对其他人这样说,从伟大的凯撒到大英帝国的海军,打击海盗,历来却是先从陆地入手。在外行人眼里看来,海岸到处都是,海盗们似乎哪里都能停船上岸,然而现实是,不是什么地方的海岸都能停船的,许多地方有危险的暗礁、急流、漩涡,其他的地方又到处是会让船只搁浅的浅滩,即使顺利停了船,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能补充到的最多也只有淡水和一点点猎物,根本不够一船人食用,而信奉异教的海盗所掠夺的许多宗教圣物,带回他们的故乡一文不值,也需要在信奉正教的土地上变卖,换取金银和其他贵重物品。所以,海盗们在陆地上,总是有所谓“巢穴”的,这些巢穴不一定为海盗所有,但是能夺取的话,海盗的末日就不远了。
阿代尔就打着这样的主意,他鼓吹出兵可不是为了在海上捞鱼,就像他向纽斯特里亚的女王投诚不是为了在纽斯特里亚种地一样,夺取那些“巢穴”,不止可以“维护大海的正义与和平”,也可以夺取海盗们积攒在那里的财物,那可不会是小数目。
已经发过好几次财的阿代尔,深知打击海盗比当海盗还赚钱,因此,他一听到又有海盗活动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推动了这一次行动,用他的话讲:“船在港口里水兵们也要吃饭,倒不如去海里还能捞些鱼吃。”早就被预算逼疯的女王陛下很快就同意了他的提案,其他人——比如让娜——也顺水推舟,跟着过来发财,对,照例夺取了财物,随船医生也有一份,毕竟谁敢在刀头舔血的时候得罪医生呢?
因此,她在船上颠簸的时候心情很好。
也在船上颠簸的贝利尔则哭丧着一张脸,他只是想顺路搭海军的船又快又太平地到兹戈赫而已,可没想过会和让娜同一条船!
即使没有这件事,想到要陪爱罗这个让参谋长都头疼的熊孩子,去找让女王陛下都头疼的熊孩子,他也够苦恼的了!
“啊啊啊,我真悲惨,干嘛不好,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柯基参谋长去追寻那劳什子真理,到头来还是得和让娜医生一条船5555……”
然而在一片对发财远景的欢腾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沮丧,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以为这个出名的懒鬼这次又被老上司逼着出国执行任务所以苦恼而已。
“要是我是参谋长,那个短腿柯基是我手下就好了,我一定天天让他和让娜一起执行任务……不过,他这副尊容,也太安全了一点,想来即使是让娜,也不会打他的主意,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正画圈圈恶毒诅咒参谋长的懒鬼贝利尔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的老上司此刻正遭遇比他的诅咒更可怕的事情,不过,参谋长本人对此也毫无知觉,因为他当初滚出女王办公室的时候,是背对着女王的,而守门的侍从官正在和他对话,所以没人注意到,那把裁纸刀是女王抽出来后冲着他的后脑勺扔过来的!那卷纸卷只不过是捎带着飞出来的而已!
如果罗怡大魔王有弗朗西斯的武艺,或是珍妮的气力,参谋长恐怕等不到活着听到妹妹抱怨伤口奇怪了,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善罢甘休。
居然敢对她的私生活打主意,真是罪该万死!
我自己的家事,岂容其他人插手安排?她可以这么做,但是决不容许其他人安排她这么做!
那一刹那,她是确确实实地起了杀心的,无论路易怎么胡闹她都没有起过的杀心,此刻在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