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瑛陪着她检点给那三人带去外书房的碗碟杯盏,练武的劲装短打,鞋袜护腰,她拿着毛笔和列着物品的清单,静和说一项,她就拿着毛笔在纸上划去一项。
她犹豫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您就让奴才陪着您去罢,这几年奴才一直没离过您的身,观音寺又是寺院,不比府里方便,吃的穿的也不知什么样子,旁人若是打点不好怎么办?”
静和听她这话真心实意,心中欣慰,将她让至桌前落座,主仆二人说着体己话。
“我自然知道,可府里这一摊我又能放心的交给谁?碧桃已有家累,顾着母亲那头已经是分身乏术,你让我把筠哥儿这几个孩子托付给谁?如今锦心、绣意虽都能干些了,可锦心行事太霸道,容易吃暗亏;绣意虽精滑,却遇事懦弱了些,辖制不住人;一日两日还好,时候大了但凡有人拿着主子的款儿来压她们,他们就对付不了了。你素日在府里人缘又好,又是老太太那边出来的身份高……”
她说着按住紫瑛的手示意紫瑛先听自己说完,“你我主仆交心,我早不介意你以前服侍过老太太这事,如今二房在府里的情势,我也只放心你留着镇守,我还是那个话,一旦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叫张泰或者张婆子传话给我。”
紫瑛见静和把筠行这个最重要的弟弟托付给自己,又怎会怀疑什么,她只觉腮旁落下两行滚烫的泪珠,重重点头,“姑娘放心,只要我在,决不让任何人动五爷一个指头!”
静和解下手绢给她擦泪,笑道:“好啦好啦,我不过是去外头玩一阵子,观音寺里的惠清师太,住持师太都是极好的人,肯定不会亏待我。再说了,世事难料,没准儿中间府里有什么事,就请我回来了呢。”
紫瑛点了点头。
静和站起身来,深吸深吐几个来回理平顺了情绪,才又道:“来,临走之前我去看一看爹爹和筠哥儿的书房。”
柳梢新绿,浅草萌芽,处处一片生机盎然。静和难得出一趟垂花门进到外院,张泰已提前做好安排,规避了闲杂人等。
静和见那屋子都收拾妥当,给了那几个粗使的下人赏钱,吩咐他们好好做事,把良心摆正咯,自然少不了赏钱。
众人自然唯唯应诺。
徐家大爷励行的书房距离这里不远,静和信步游逛着,不多时便到了。
励行近身服侍的姚妈妈端着只窑变天青釉水洗出来,瞧见三姑娘带着两个丫鬟走进院子里来,不由大吃一惊,她到底是办老了事的,很快调整了情绪,恭敬有礼上前行礼问安。
“我明儿就要去观音寺了,大哥哥的婚期怕也顾不上,故而先来恭贺一声,”静和只是轻微一笑,一面说已经一面往门口走,脚步中带着几分不容阻拦的气势。
姚妈妈随着他的脚步走,竟不知如何出言阻拦,只好快步迈前,嘴里说道:“大爷,三姑娘来瞧您了!”
励行这正坐在书桌后读书,听到姚妈妈这话,握着书卷的右手不禁攥紧。他突然紧张焦虑起来,很怕静和提起那事,却又笃定静和必然是为那事而来
静和走到距离他三步开外的地方站立,一对黑眸中仿佛连接着深刻不测的漩涡,励行目光中有几分闪躲,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励行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
姚妈妈见状忙上前打圆场,“三姑娘怎么站着,快请坐。”
静和便露出一丝闲适的笑容,在姚妈妈搬上来的绣墩上坐了,慢慢说道:“我来瞧瞧爹爹的书房,又想赘绱笙玻那时我不在府中,故而来提前恭贺大哥哥一声。”
励行见静和浅笑着看着自己,他不由心虚起来,一双手不安地**着那黄花梨雕花官帽椅的扶手。
静和眸底就有些不屑,她努力去想起上一世的徐励行,她与励行的接触不多,还是她出嫁的时候,励行作为长兄背着她一路送到轿子中,又因筠行年幼,一路送亲到柳州,她当时还觉得这个哥哥是好人。
她又看向徐励行,这厮长得确实像个好人,因为瘦显得他个子很高,小麦色的皮肤,不大的眼睛,两瓣厚唇,论容貌比俊美无俦的薛湜差的太远,可励行给人的感觉顺眼且踏实,也难怪周太太当时看到他为静和的婚事忙里忙外的时候也感叹徐家大爷是个厚道人。
厚道?静和笑了,或许芳兰如此算计,起初励行是不知道的,可就算他提前知道芳兰的计划,怕也没那个勇气去阻止芳兰,甚至也愿意顺水推舟不肯来提醒自己罢,她想想都觉得后怕,若非隋念莪用那两张药方提醒自己,现在自己早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励行上一世被媳妇管着,连亲爹临终一面都没见上,这一世也是如此的懦弱与窝囊,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静和冷笑着,转头又对姚妈妈说道:“走了这半日有些口渴了,不知……”
姚妈妈便瞧着励行,励行微微点点头,姚妈妈才干笑着说道:“瞧我,瞧见福星净顾着高兴了,都忘了待客的礼节,奴才这就去给姑娘泡茶!”临走前看着静和的目光中带着些抵触,好像静和是老虎能吃了他徐励行似的。
励行的双手不知何时已出了汗,汗津津的摸在那椅子扶手上也是滑滑的。
静和抬眸望向面前的男子,姚氏那样厉害的‘女英雄’,徐三老爷更是精明到家了,怎地就养出徐励行和徐静绮这么一对老实疙瘩来,不对,确切的说是两个很自私的老实疙瘩。
徐励行为了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