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不敢,”钱叔慌忙道:“老主子在时,白家因几房内斗虚损严重,三房和五房的人却还只知道贪墨公中的财物为己有,铺子上入不敷出也不过强维持着表面上风光,四处都是窟窿。少爷年少聪慧,明明已考中了解元,却为了家业,不得已放弃了就读国子监的机会,这些年白家在您手中蒸蒸日上,老奴等都是万分佩服,可如今,老奴又实在是担忧啊。”
白枫素日知道他的忠心,当前也不同他计较,只是沉了沉气,道:“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话音落,外头传来叩门声,整整三声,整齐干脆,能在这个时候来的,没有几个人,钱叔的脸色略有些难堪,白枫却对外叫了一声,“进来。”
装了明瓦的雕花漆隔扇门便被推开,那日在英国公夫人面前服侍的妇人走了进来,她走到白枫面前无声行了一个礼,又将手中的画纸摊放在一旁的翘头案上。
画纸缓缓打开,画中乃是一个女子,微微低垂臻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乌黑的云鬓斜堆着,正倾着上身看着手中一卷书卷,眉眼温柔,却又带着盈盈水波。
白枫地视线便有些移不开,只吩咐那妇人道:“你退下罢,去找钱婶领赏钱。”
那妇人眼睛里立时露出喜悦之色来,却也只是啊啊低声应了两声,原来是个哑巴,这哑妇人连连弓腰,退了下去。
钱叔只觉许多话哽在喉中,却是不吐不快,他朝桌案的地方望了两眼,说道:“当初您在承德碰上那哑妇卖身救女,咱们白家从不缺下人,您往日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过救济一二金银也就罢了,可您无意中得知那哑妇人会作画,却坏了家中规矩,收她入府为奴,又将她带到京城,让她借着在英国公夫人面前服侍的机会作画。”
白枫眉梢微微一动,语气却平淡如茶,说道:“所谓相由心生,我也不过是想多弄清楚今后的合作伙伴而已,钱叔实在不必纠结此事,”他见钱叔还要再劝,已先行开口道:“钱叔,你知道我的性子……”
钱叔唇角蠕动了下,便噤了口,白枫转头去瞧了那桌案上,画中女子依旧是那般温和平顺的样子,想来英国公夫人对自家公子这些古怪的心思半点儿也不知道,兴许连自家公子这个人都没什么兴趣知道罢。
白枫连瞥都没有瞥一眼,只是仔细地看着桌上摊开的画,他想了想,自言自语着说了句,‘算算那丫头早到了英国公府,怎么那头还是没有回音?’
钱叔有些闹情绪,便说了句:“大通票号的股份,竟如此轻易就可得,这种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任凭是谁,都会犯嘀咕罢。”
这话颇有几分道理,白枫略一思索,又道:“你安排下去,给李焕那头递信儿,就说我的意思,如果他打算入股大通票号,就得允许我白家以相同的股份入股益膳斋。”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相提并论罢,钱叔见白枫面色隐隐露出坚决,便知道自己怎么劝怕都没有用,也只能应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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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紫瑛回京时,正是静和最忙的时候。
一则她想趁着弟弟还没去青城派之前多多和父母一家团聚,为筠行准备足够的行装;二则想着锦心的婚事,三则,还要为范氏调理身子的事操心,更何况还有小拖油瓶镇哥儿和他老子缠着。
好在她不慌不忙,很有耐心地一件一件去做。
平郡王妃对范氏这个儿媳十分满意,又不想静和两处折腾,便把儿媳调理身子的事全权接了过来。
静和看赵毅望眼欲穿的样子,又叫了王初一媳妇去赵家看了一遍,得知赵家老两口十分看重儿子的亲事,新房安置的妥妥当当,她这才松了口。
锦心日后是要留在静和身边做管事媳妇的,她的婚事完全比着紫瑛的例儿来,英国公府的跨院里大摆筵席,虽然因为与东宫关系紧张,与济王府关系尴尬,来庆贺的人少了些,但都是自家人,更温馨舒坦。
锦心和赵毅却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赵毅是忠心楚啟的,既然英国公依旧敬爱夫人,那他们自然也当尊重夫人,不会因东宫和济王府的疏远就产生悖逆之心。
更何况夫人还多贴补了他们夫妻很多钱物,英国公更是特意叫了他去吩咐,今后不要亏待了锦心。
而让锦心喜出望外的是,紫瑛竟然赶在婚期前回来了。
紫瑛随着李焕远嫁西安,山长水远,她原本还准备‘勒索’紫瑛重重一份厚礼,却没想到紫瑛回来了。
她与紫瑛情同姐妹,有紫瑛在,她才根本不在乎那济王府和东宫的嬷嬷呢。
紫瑛特意回来一趟自然不光是为了锦心的婚事,是有事要禀报静和,静和却让她将事情放一放,忙过锦心的事再说。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生意比这些‘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婚事更重要的了。
等送了锦心高高兴兴去了赵家,紫瑛便去服侍静和用饭,正好因宋昀要去辽宁,楚啟去为宋昀送行,没有在家中用饭,静和便要紫瑛一块用饭。
紫瑛哪里肯坐,芭蕉则笑道:“好姐姐,都说嫁出去的姑娘回到娘家便是客,夫人早说过这英国公府就是你的娘家,你坐下吃顿饭没有什么的。这布菜倒酒啊,自有咱们服侍。”
紫瑛推辞不过,才在小杌子上坐了,静和只得又叫人单另为她准备一桌饭菜。
饶是如此,紫瑛也几次起身为她布菜添酒,静和今日兴致不错,也就吃了几杯果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