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平复了一番复杂的心绪,苏青荷恢复冷静,径自走到主座上坐下。/p
“抓罗衣阁,是你们帮了我。虽然大家远远算不上朋友,总归我欠了你们情。你们想要什么,也不必遮遮掩掩了,直说吧,我还有事要忙。”/p
与胡不喜对视一眼,赵无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抱歉叨扰。”/p
“我说了不必拘礼。”苏青荷皱起眉头。洛神案久未出结果,他的心情本就不好,倒并非完全因为胡赵二人突然到访。/p
“那我就直说了。”苏青荷不愿长篇大论,赵无安当然也不会再拐弯抹角,“我想见罗衣阁主,或者至少让我问他几个问题。如果见不到他,他的所有卷宗,我全都要看。”/p
“这对你有什么帮助?”苏青荷反问。/p
罗衣阁案已结,名单之上所有人要么已死要么被捕,无一逃脱。苏青荷在杭州撒下的这张网,算是大获全胜,如今只差最后审问的一环。/p
赵无安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事要调查。”/p
“罗衣阁主是朝廷要犯,如果只是因为个人恩怨,我是不可能让你见他的。”苏青荷道,“若你要问问题,我倒是可以代劳。只不过等着他的是三司会审,你要知道结果,还得等上至少三天。”/p
“我可以等。”赵无安道。/p
“那好,说问题吧。”苏青荷抬眼看了一眼胡不喜。自他与赵无安的对话开始后,胡不喜便一直站在大堂正中,不落座却也不动。/p
他倒没什么心思去猜这种世外高手的想法,径自挽袖摊纸,一手研墨一手提笔,显然已做好了笔录赵无安所说之话的准备。/p
赵无安看在眼里,却微微有些吃惊。苏青荷好歹是个世家公子,出生来也未曾家道中落过,而做起这亲手研墨之事,倒是信手拈来,全不见生疏之感。/p
而赵无安有所不知的是,自祖父病故后,苏青荷凡起居饮食,皆自行经手。即便在淮州老家,也从不曾有过哪怕一个丫鬟或书童。/p
父亲曾一度以他此举为忤逆,苏青荷却甘之如饴。/p
祖父苏长堤号称是开宋第一雅士,绝非自傲,而是江湖庙堂皆德隆望尊的智叟,常以磨砻淬励之辞鼓舞苏青荷,但对这个家族中独一无二的孙子,却实在是严厉不起来,嘘寒问暖不谈,只差护在手心了。/p
故而苏长堤在世之时,苏青荷除去练剑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十六岁至汴梁后,倒是在这寸土寸金之地衣食自理,绝不容丫鬟仆役近其左右。/p
“说吧。”苏青荷催促道。/p
赵无安怔愣的一会时间,显然他已做好了笔录前的所有准备。/p
赵无安这才回过神来,道了一声抱歉,而后以手撑颔,将所想询问之语一一道出。/p
他每说一句,苏青荷便记上一行,虽然赵无安语时快时慢,苏青荷运笔却始终不急不滞,徐徐跟进。/p
及至赵无安最后一句话说完,又过了半盏茶,苏青荷的最后一笔方才尘埃落定。/p
抖了抖纸上油墨,苏青荷又细看了一遍记下的内容,才道:“好了。等到三司会审之时,我会把你这些问题全问出去的。到时候的临堂供词,有你一份。”/p
“会画押么?”赵无安问了个看似没头没脑的问题。/p
苏青荷皱眉,摇头道:“画押的只有一份,上交圣上,连刑部司自己也不会留存。给你的自然只是抄稿。”/p
“我知道了。”赵无安站起身,似有欲走之势,“多谢,无安欠你一份情。”/p
苏青荷缓缓摇头道:“沁诚客栈不论,清笛乡上的确是你抓住了凶手,这份情是我该还的。”/p
然而赵无安只是微微摆了摆手,径自扬长而去。/p
绝雪堂外,夏日天光正盛,洒在赵无安雪白的衣袍上,隐隐有谪仙飘然而去之感。/p
苏青荷拿着纸稍稍怔愣了一会。回过神来,才现胡不喜竟然没和赵无安一起出去。/p
他还从未和胡不喜单独交谈过,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跟着他一起出去?”/p
胡不喜与片刻之前相比俨然换了个人。饶是他不停地揉搓眉心,也难改这一脸愁容。/p
“苏大人,我有件事……必须要拜托你。”/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