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慢慢亮了起来,日出东升,阳光却是十分惨淡,皇太后问群臣有没有忘记大行皇帝说过的话,恭亲王无言以对,皇太后问塞尚阿,塞尚阿的心里如同照耀了一道闪电,心里雪亮,他磕了个头,“大行皇帝亲口谕旨,‘皇太后之旨同朕之旨!’奴才请皇太后再度垂帘!”
“重臣都在,谁的耳朵都听见了,”慈禧太后淡然开口,“大行皇帝请本宫垂帘,怎么着?一个个想着监国,一个个想着八王议政,你们倒是大清的忠心臣子啊!一个个摆出一心为国大公无私的样子,内里却是来不及就要争强斗胜,争权夺利了!”
“若是没有本宫在,也就由得你们搅乱宫闱了!”慈禧太后激烈的说道,“有些没有御前听旨的人也都听到了?听到了皇帝是什么个意思了?”
殿内寂静无声,睿亲王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太后不是奴才等无礼,只是这垂帘听政乃是代天子执政,奈何如今大行皇帝刚刚宫车晏驾,天子不存,太后垂帘之法理何在?太后娘娘最是重视法理,自然不会视这样没有法度的事儿发生。”
睿亲王说的在理,太后垂帘,发的都是皇帝的命令,自己没有直接发布懿旨到外朝的道理,这垂帘听政之所以能被群臣接受的缘故,昔日桀骜不驯如同武则天,垂帘之时也未敢自己独自垂帘,或是依靠唐高宗或是依靠她的两个儿子——唐中宗和唐睿宗。
慈禧太后沉默不语,殿里也十分安静,就算如同董元醇这些后党人物,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帝位空悬,太后无法凭借皇帝之权再次垂帘,单单靠着皇帝的遗命是绝对不够的!
班中突然又走出一个人,胸前的补服是一头狮子,他站了出来,跪在地上,“启禀皇太后,臣以为,既然不能垂帘听政,那请太后临朝称制!”
“临朝称制?”恭亲王喃喃复述,养心殿上又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睿亲王盯住了那个出班多嘴的人,原来是讲武堂祭酒,新军都统,军中新贵瓜尔佳荣禄,他不屑的说道,“这里头又有你什么事儿了,我却是不懂,要向荣禄大将军请教,什么叫临朝称制!”
荣禄不急不忙慢慢说道,“武后之前,后宫摄政,未有垂帘之事,秦宣太后就是和秦王一同临朝办理政务,吕后亦是如此,”所以后宫中人要掌握国家最高权力当然就要“临朝”,即“当朝处理国政”之意;从秦始皇开始皇帝的命令专称“制”、“诏”,布告公文称“诰”,后妃掌权后代理皇帝职责,其命令自然上升到皇帝的级别,所以叫“称制”,即“行使皇帝权力”之意;两者合称,即临朝称制。“如今大行皇帝不在了,正是可以撤去帘子,皇太后御朝料理政事,一如大行皇帝!”
群臣大哗,似乎想到了这种可能的有效性,“你!”睿亲王怒极,“你放肆!”
文祥看了宝鋆一样,宝鋆点点头,应声而出,“可就算是宣太后和吕后,这帝位未曾空悬,就算是临朝,也未曾抛开皇帝!”
“元朝亦有旧例!”荣禄反驳道,“元太宗去世,皇后乃马真后亦是在嗣皇帝未即位的时候摄政!“
“那我且问你,皇太后若是临朝,如何下旨?是用大行皇帝的旨意,还是皇太后自己的旨意?”睿亲王问道,“若是用大行皇帝的旨意,可大行皇帝已经驾崩!”
“自然是用皇太后自己的旨意,”庆海厉声反驳,“吕后临朝,用的就是自己的太后旨意!”
“你!”睿亲王气结,“吕后扰乱大政,差点颠覆汉家天下,诚为后世之戒!”
“母后皇太后锤炼以来,一心为国,绝无私心,大兴洋务工商、军务之事,先是逼退法兰西,震慑日本国,又胜俄罗斯,战功赫赫,乃是万民敬仰,睿亲王,你要慎言!”塞尚阿白发苍苍,大声的喝道。
“八王议政,年代久远,官职相替,决不可为,”胡林翼也开口了,他是今日第一次开口,不少人在听着他的话儿,“监国之事,如今尚有君上,亦不可行,臣以为,荣禄所奏仿吕后临朝称制之事,合如今之局势!”
胡林翼一说,江忠源立刻就出声附和支援,湘人原本在京中为官就是不少,如今湘人首脑就是胡林翼和江忠源,见到两人出声,其余的乡党亦是连声附和,一时间殿中的塞尚阿、庆海、穆扬阿、董元醇也大声同意,更是接连跪下恳求,惇亲王和醇郡王一是不愿帝系转移,二不愿那些废物点心跳出来滥权,三也不愿意恭亲王监国,于是也奏请慈禧太后临朝称制。一时间局面似乎难以控制,原本“监国”和“八王议政”两派势均力敌,如今突然又出来了“临朝称制”一个方案,一时间,湘人和后党合流,大有后来居上正本清源之势。
“李师傅,”慈禧太后淡然开口,她开始点名了,她第一个就找到了李鸿藻,“你是大行皇帝的师傅,大行皇帝在时,就视你为父,最是敬重你,你来说说看,接下来这朝政之事如何料理。是择亲贵大臣监国呢,还是复设八王议政,或者是别的?”
李鸿藻跪在地上泪如泉涌,他摸了摸眼泪不顾得御前失仪,抬起头看了看哀声隐隐的西暖阁,那里躺着他多年以来最敬爱的皇帝,和最爱护的学生,“微臣恭请母后皇太后临朝称制,以待皇子降生。”这个时候,他也只是希望原本不要干政的母后皇太后出面干政,把这些意图扰乱政局,颠覆朝政的跳梁小丑都震慑住,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