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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了这句话,第二件事就真没什么大不了了,林朝夕一直很清楚自己和男神之间的距离。
讲起这句话之前,她和她爸正坐在医院边的打卤面店里。她爸正偷偷抬手,准备向服务员再要一份炸猪排。
恰逢中午,雨天水汽充盈,面店里更是热气腾腾。
林朝夕咬着筷子,敏锐地反问:“林会计,你的脂肪肝同意你再吃?”
为转移话题,老生看着她面前那份金黄色的猪排,故作心酸地开口:“爸爸想记住猪排的香气。”
那语气特别拿腔拿调,纯粹在逗她。林朝夕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人拿自己得老年痴呆开玩笑。
想到这里,她眼眶突然红了,赶忙低头吸鼻子,假装面汤太辣。
窗外是医院附近的热闹街道,车辆行人在雨帘中来回穿梭。法国梧桐静默矗立,水滴从悠。
“小朋友,我们来把事情的经过理一理。\”老林负手而立,他忽然耐下性子说话,有点慢条斯理,更像她熟悉的那个老林。
“师父您说。”
“说经过,你只用回答是或否。”
“好嘞。”
“从我们见面开始,你就一直缠着我。”
林朝夕刚想辩解,老林的凉凉的眼神飘来,她只能改口,强行说:“是。”
“你说你缠着我,是因为我算能力好,数学一定也要,所以想拜我为师,让我教你数学。”
“是。”
“但我没答应要教你数学。”
“是。”
“所以我根本不是你师父。”
“……是。”
“那也就根本没有谢师宴这回事,我更不用请你吃饭。”
“……”
你的重点就在不想花钱请我吃饭吗?林朝夕拍了下脸,差点笑场。她很自然地拉住老林的胳膊,也没往店里走,就在台阶上坐下。
老林很不情愿,但实在受不了她,勉为其难席地而坐,腿都伸不开。
“师父啊。”
“我不是你师父。”
“叔叔。”
“我不是你叔叔。”
“爸爸。”
“……”
老林不说话,又掏出烟。
此时路灯已经渐次亮起,但天色也不算暗,朦朦胧胧的。林朝夕也看不明白他此时的神色,又觉得自己喊爸爸太冒失,但她已经那么多年下来,习惯了和老林开玩笑的节奏,突然要改太难。
老林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淡淡地道:“说吧,你到底为什么缠着我。”
“我想学数学。”
“说实话。”
“我下个礼拜要奥数考试了,就是那个晋杯的夏令营选拔……如果我考不上……”她拖长调子。
“讲故事不要卖关子,我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
“夏令营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我考不上,按照地段只能读红星中学,学校太差了,我……我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我……我想进夏令营,然后被保送实验初中的仲书班,全市初中最好的那个班。”
“你漏了点东西吧?”
“啊?”
“只有省冠才能被仲书班免试录取,然而安宁的小学数学教育一直很垃圾。”
“哇,您连这个都知道吗!您刚才就一下子答出那么难的题目,特别像天龙八部里‘扫地僧’,‘扫地僧’都特别厉害。”林朝夕装傻充愣,暗搓搓把她缠着老林的理由解释了。
老林一脸“妈的又说多了”,倒也不疑有他。
因为不疑有他,所以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把烟塞进嘴里,离开了。
林朝夕望着父亲的背影,知道老林态度坚决,而之前还愿意和她说话,只是不明白她这么一个萝莉在他面前撒泼打滚是为什么。
现在知道了,还是这么无聊的理由,当然要走。
天色越来越暗,林朝夕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师父,你家是住在专诸巷284号吗?”马路上到处是汽车碾压路面的嘈杂声响,林朝夕高喊道。
老林猛地回头,一脸震惊。
林朝夕已经知道答案。
她2月2o号生日,而22o和284是一对亲和数,这是老林为什么一定要租那一户的根本原因,那是属于数学家的浪漫。
然后,她没给老林转头逮她的机会,扭头冲反方向跑去。
远处城市霞光消退,星光渐起,一切都会好的。
林朝夕想。
……
清晨,具体来说是早上七点。轻快脚步踏过青石板,足音在专诸巷内回荡开。
巷子里住的大多是老人,早早都已经爬起来买菜生煤炉了,里面满是煤烟味。
林朝夕站在专诸巷284号门前,打了个喷嚏,开始砸门。
咚咚咚。
“师父醒醒啦!”
咚咚咚。
“我来伺候你啦!”
咚咚咚。
“开开门呀!”
铁皮门内没有任何回应,这在林朝夕预想之内。她每敲一次,就贴到窗口去看房间里有没有动静。朦朦胧胧窗影中,床上的人一直盖着毯子,睡得稳如泰山,完全没被吵醒。
世界上最难叫醒的是装睡的人,她也不急,压低步子,再次走到门边,准备敲门时,身后突然有人用阴测测的声音说:“滚……”
“哇!”林朝夕吓了一大跳。
果然,老林拉开一点窗,站在窗边,脸上又黑又皱,神情阴郁得能滴下水来。
林朝夕赶忙回头讪笑,“师父您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