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居正堂,丫鬟婆子们端着茶水果点穿进带出,脚步轻快无声。
袁妈妈笑容满面地捏着一张单子走进去,对着高坐西的王三太太张氏恭敬一福,继而转身朝王氏道:
“客院那边都收拾妥了,表少爷的行李也已搬去廖园,奴婢让人将从前大爷住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供表少爷休息。”她说着又将手中单子递上,“大奶奶比着几位夫人院里的份例拟了每日膳食单子来,还请您与舅太太瞧瞧可有什么忌口或不吃的,奴婢早些与大厨房交代!”
王氏正与张氏说着话,闻言便让她将单子拿去给张氏过目:
“三嫂,你与哥哥只管将这儿当作家里,万莫要作忌。”
张氏笑着接过单子粗略扫了眼,又递还给袁妈妈:
“没什么忌口的,这般便好。”
袁妈妈笑着去了大厨房。
张氏回过头与王氏道:
“你也莫要太过麻烦,横竖我们不过暂居一阵,待宅子定下便搬过去。”
王氏笑道:
“置宅子可不是小事,既是让骞哥儿住着备考的,定然不能马虎草率了,还当细细选看才是。还有那宅院里伺候的,不都要慢慢添置起来?哪能说搬就搬了!”
张氏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氏见状,便让屋里伺候的尽数退下:
“此事不便在信中相询,只是我与正明却一直不明白,怎得骞哥儿好好的忽然就冒出要参加科举的念头来?”她说着皱起眉,“……可是让族里给逼的?”
张氏闻言,不由叹了口气:
“二房想让骞哥儿与卢家联姻,三房却与崔家搭了话。他们斗得热闹,俱是算计到我们头上。此事横竖都要得罪一头,得利却是那两房……骞哥儿他,想将咱们这房早些从泥潭子里拔出来。”
王氏一惊,不由道:
“族里没有为难你们?”
张氏面上神色沉下来,语带微讽道:
“怎么没有?老祖宗开了宗会,当着十二位族老、二十八位宗家嫡子的面,逼着骞哥儿做决断,道是若他一意孤行,此后族里便收回所有为他可用之人资。”
王氏不由心下沉沉。
这是二房一贯的手段——王骞高中便罢,若他此科未中,只怕王家立时便要放出风声来,将王骞抹上些结友不善、自甘堕落类的名声,继而光明正大舍弃他。
被家族舍弃之人,比那一辈子默默之人更凄惨。
当初二房便是用同样的法子,拿王节的前途威胁六老太夫人郑氏,逼着郑氏将女儿嫁到了寒门武将出身的程家。
只是如今王骞却比当年王节要硬气,生生顶着威逼与二房翻了脸。
王氏只能宽慰张氏道:
“骞哥儿自小学识出众,让他来京也好,心无旁骛准备一两年,此科提点的机会还是极大的……”
张氏点点头勉强一笑,心中担心的却另有其事。
王茂察觉王骞似乎与大房暗中颇有走动。
大房让二房霸去族谱几十年,又事事被二房压在上头,必然心有不甘……王茂担心王骞与大房缠到一处,最后却被拖累。
偏他们夫妇俩问了几回,都让王骞轻轻巧巧避了。
她压下此事不提,问起王氏那几处宅子的事。姑嫂俩正说着话,外头丫鬟禀道:
“大小姐来了。”
王氏与张氏收住话头,张氏更是立时朝门外望去。
程曦一身樱草色罗裙,喜气洋洋的走进来,见到张氏后笑盈盈上前一福身,甜甜道:
“三舅母安好!”
张氏让她这一声唤得心软软,面上满是笑意,忍不住将程曦拉到身前上下打量好一阵,才叹道:
“不过半年未见,似乎又长高了些?”说着回头同王氏道,“瞧着气色与精神比当初自西北回来时好多了!”
王氏听着心中十二分舒意,忍不住笑道:
“在家中养了几个月,好歹长回些肉了!”她说着看向程曦,“只是整日关不住,今儿又跑出府去了,此时才回来!”
程曦随程钦遍游山河的事,张氏早已从王那儿得知。
因王筝、王都将程曦挂在嘴上夸,张氏听的多了,便也觉得程曦这样没什么不好,倒比整日只待在内宅的妇人更有见识些。
她看着程曦,不由想起前途未卜的王与远嫁福建的王筝,叹道:
“这是福气,趁着如今在家中做女儿,合该过得肆意些!”
程曦没想到张氏竟也是个开明的人,不由觉得她又亲切了几分,高兴道:
“三舅母,阿此番没来吗?”
张氏笑着摇头,看着她道:
“姐儿留在家中……你骞表哥却是来了。”
程曦笑嘻嘻道:
“我知道,方才在府外咱们已遇上了,他在收拾那满满一马车的书呢!”她说着一顿,随口道,“可见这十年寒窗当真辛苦,骞表哥瞧着似乎瘦了些?”
张氏一愣,随即眼中有些欣喜。
王骞确实比半年前清瘦了许多,却不是因为读书,而是这段日子扛了太多事才瘦得。
但曦姐儿既然注意到这点,可见是对儿子上心的。
张氏不由笑容满面点点头,忽然唤了自己的贴身妈妈进来:
“……将表小姐的见礼拿来。”
那妈妈听了,忙自一旁丫鬟手中取来一个大红酸枝素面暗八仙盒呈上。
张氏将盒子交给程曦,笑道:
“正好曦姐儿十月及笄,这便当作三舅舅与三舅母给你的及笄礼。”
程曦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