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姝一觉醒来,才想起家里来了两个要住宿的客人。
现成的银子送上门了!赶紧收钱要紧!
为家计烦恼许久的穆姝顿时亢奋起来,床也不赖了,脸也顾不上洗,就那么散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直奔客房。
一路上到处都是锅碗瓢盆,她蹦蹦跳跳地穿梭于其中,待到了特意收拾过的客房一瞧,却是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难不成他们没结账就跑了?”
阎刀阎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他有些懵,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哎呀你醒啦!”穆林氏刚端了两碗姜茶进来,正巧阎刀阎就醒了,于是她马上将其中一碗姜茶送到他手里道,“快,把这碗姜茶喝了!听姝儿说,你们昨夜淋了好大一场雨,仔细要得风寒!”
阎刀阎冷不丁就被塞了一碗热滚滚的姜茶,顿时就有些局促起来。才要起身道谢,就见一块半新不旧的单衣从自己身上滑了下去。
不曾铺砖嵌瓦的地面早被他们带进来的雨水蚀出了大小不一的水洼,阎刀阎脚边的地方情况更甚,那单衣一旦落地,势必就要叫泥水污了褂面。
阎刀阎慌忙伸手去捞,情急之下又忘了自己还端着一碗姜茶,险些就将姜茶泼出去了,亏得他反应还算灵敏,硬是在最后关头停下了动作。
姜茶到底是保住了,但那单衣却还是难逃一劫。
阎刀阎平白急出一身热汗,最后还能一脸赧然地向穆林氏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弄脏了你们的衣裳。回头我一定帮你们洗干净了!”
穆林氏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一件破单衣打什么紧,你且喝着姜茶,回头再好好烫个脚。唉,昨晚我在厨房捣米粉呢,竟没留意客人来了,不然昨晚就该给你们送姜茶啦!”
说话间她瞅了眼睡得口水滴答的元七小声犹豫道:“姜茶要趁热喝才好呢……但是瞧他睡得那般香甜,倒叫人不忍心叫醒呢!”
捧着粗碗吸溜滚姜茶的阎刀阎一边哈气一边点头附和道:“小生也是!昨儿个夜里都没好意思吵他。不过小哥睡得挺沉的,夜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响雷也不见他皱一下眉头的!”
穆林氏顿时想起昨天穆姝黏糊着要跟自己睡的小模样,不觉又露出了微笑。
“都还是个孩子呢。”她慈爱地叹息道,“都还小呢——”
“那个……”喝完姜茶的阎刀阎腆着脸指了指穆林氏手里的那碗姜茶小声道,“我还能再喝一碗吗?”
说完他又暗示般地反手抱着自己颇有肉的大肚子尴尬道:“一碗好像有点不够……”
“……哦哦哦……”恍然大悟的穆林氏忙不迭将碗递给阎刀阎。待看见阎刀阎急吼吼地低头吸溜第二碗姜茶,她忍不住又道,“慢点喝……厨房还有一大锅呢!管够!”
埋头舔碗的阎刀阎头也不抬地连连点头,那急慌的架势看得穆林氏都有些害怕了。
正当穆林氏不晓得说什么好的时候,就听得穆姝着急的叫声由远及近。
“娘——娘——”一路小跑过来的穆姝扒着门就嚷嚷道,“那两个客人不见了!”
“莫急莫急!”穆林氏见她跑出一头热汗,就上前帮她擦汗道,“客人就在这里哩!哎呦,瞧这满头大汗的!”
“哪儿?”穆姝急忙探头朝客厅张望,然后正好看见一脸凶相的阎刀阎抬起头来,而那个才叫他埋过脸的粗瓷碗则被舔的蹭亮蹭亮的。
东街木炭店家养的大狼狗都没他舔得干净!穆姝不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那个碗她肯定不会再想用了。
阎刀阎被穆姝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少不得要抱着碗解释道:“小生……昨晚没吃饭,又淋了雨……”
话未说完,他的肚子就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哎呀该开饭了!”穆林氏立马拍手对穆姝道,“姝儿,你去叫醒另一个客人,娘这就和红袖去厨房端饭过来!”
听这话是要让客人一起吃饭?
每天拨弄算盘数铜板的穆姝霎时警觉起来。
“你吃的多吗?”她盯着阎刀阎那个大肚子,好似那就是一个不见底的饭桶一般警惕,“你看起来好像很能吃啊!”
“不——不多——”感受到戒备的阎刀阎慌忙摆手道,“小生只是看着壮实而已!实际上吃的一点都不多!”
穆姝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那你一会儿先多喝几碗水再上桌!”
阎刀阎登时垮了脸,原本看起来凶狠无比的脸越发面目可憎了。饶是如此,穆姝还是瞧出了点点可怜的味道。
东街木炭店的店主好生抠门,养只大狼狗看门护院还不给喂饱了肚子,穆姝每每经过,都能看见那饿绿了眼的大狼狗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看她。
此时阎刀阎的样子跟那大狼狗还是差不了多少,都是又凶又可怜。
一思及此,她就不由松口道:“算了……喝个两碗就好了。”
说罢她又凑近了熟睡中的元七嘀咕道:“都是怪人,好好地客房不睡偏睡这里!喂,醒来啦!要开饭了!”
“没用的,这位小哥睡得雷打不动!”乖乖拿起茶壶倒水喝的阎刀阎刚说了一句,就瞧见那头的元七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那真是一双黑到发光的眼睛,猝不及防的阎刀阎霎时就被进了喉咙的凉水呛住了。
“吃饭……”才醒来的元七整张脸都在发亮,“可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