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烆下葬之后,赵承巽忽然向徐慕舟提出请辞。
徐慕舟倒也并不意外他会有这个举动。
其实在戚长烆死后,徐慕舟也看出了几分,对于戚长烆,赵承巽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
甚至,如果不是戚长烆为他而死,怕是到死,赵承巽都不会发现,他的心底最深处,埋藏着的那几分对戚长烆的情意。
徐慕舟没有挽留。
赵承巽离开南疆之后,曾去了滇南一趟,江沉寒与宋宓儿夫妻恩爱,岁月静好,他很为他们一家高兴。
他的妹妹赵彤,前几年在帝都出嫁,嫁的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公婆和善慈爱,丈夫体贴又上进,曾是她旧时的同窗,夫妻二人相处极好,他这位妹夫,待赵彤十分用心,而婚后不久,赵彤更是有了身孕,夫家欢喜不尽,对她照顾越发用心。
赵承巽没有再回去看赵彤,只是拜托徐慕舟,若有闲暇,还请照顾他的妹妹一二,徐慕舟自然是应了。
赵承巽离开滇南之后,自此下落无踪。
有人说他四海为家,活的也十分逍遥自在。
也有人说他其实一直都隐居在滇南,就在戚长烆的墓地旁隐姓埋名住了几十年。
“承巽,你有没有想过老了之后的日子啊。”
那个人不等他回答,就一脸向往的笑着开口了:“我希望我老了之后啊,就住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白日里和你一起去钓鱼,到了太阳下山我们提着钓来的鱼回家去,炖一锅鲜美的鱼汤,鲜的舌头都要吞掉了……”
“到那时我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头,你也老了,再想折腾我就折腾不动了,咱们两个老头子相依为命的,也挺好的是不是?”
他当时怎么回答他的呢,他记得,他好像是踹了他一脚,然后让他别做梦了,赶紧滚。
他那时眼中有失望吗?好像是有的吧。
不过不要紧的,戚长烆。
那坐在河边垂钓的男人,鬓边有了银霜,他钓出来一条鱼,就会摸一摸挂在心口的那个拇指大的玉瓶。
到了天色黄昏的时候,他收拾好渔具,提着小桶,晃悠悠的往家走去。
“回家了,长烆。”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了,他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夕阳把他的身影拖的很长很长,却那么寂寥。
天边的云彩火烧过一样,红彤彤的。
他杀鱼,炖了一大锅的汤,汤在锅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香气四溅。
他望着这鱼汤,心里却在想,他那句话说的倒是没有错,两个老头子相依为命,真的挺好的。
只是现在,时光如白驹过隙,他一个人,倒也慢慢的习惯了。
肥猫在啃着鱼骨头,天色完全的黑了。
他躺在床上,玉瓶躺在他的枕畔,他如往常一样,伸手摸了摸那玉瓶,“长烆啊,睡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
……
司星觉得帝都的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太冷了。
甚至比那一年,裴家动乱占了帝都,整个帝都沦陷,无数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那一个严冬,还要冷上几分。
她在滇南出生长大,实在不喜欢帝都这样四季分明的气候。
尤其是冬天,冷的人恨不得一天到晚宅在房间里,半步都不要出去的好。
但于司星来说,天气的严寒却并不是最大的折磨,她与宫泽这一场婚姻,才是让她数次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司星并不在意宫泽身体上的残疾,她甚至在嫁给他的时候,真的想过,两个人就这样搀扶着度过一生,也算不得太糟糕。
可是宫泽的性子一日比一日阴郁,一日比一日可怕。
司星不是圣母,她也给过宫泽机会,只是一个男人床笫之间雄风不振,向来是对自尊打击太惨重了一些。
宫泽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让人害怕。
司星并不打算用自己的一辈子来感化宫泽,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算是赎罪,也赎够了。
而宫泽能想通,无疑也是好事。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只剩下互相折磨,那能和平分手,再见还是朋友,倒也是好事一桩。
今夜是宫泽的生日,过了今晚,他们就再不是夫妻了。
这也是宫泽最后的一个微末要求。
司星并不认为这个要求过分,甚至,如果陪宫泽好好过一个生日,就能换来他们两人好聚好散的话,司星觉得已经算是上天偏爱于她了。
司星换了一条纯白的长裙,细细的化了淡淡的妆容。
如今她和宫泽处在分居的状态,而宫泽的生日宴,是设在他如今独住的那栋小楼的。
司星收拾妥当,下楼,佣人拿了狐裘过来,给她披上,司星攥住手袋,看了一眼外面飞扬的雪花,蹙了眉尖轻轻抱怨了一声:“真冷。”
“太太,我给您撑着伞吧。”
司星点了点头,佣人推开门,一股冷风夹杂着雪花飞来,司星打了个冷颤,连忙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宫泽坐在轮椅上,偌大的落地窗外,雪花渐渐飘洒的绵密了起来,佣人们在厨房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宫老太太的声音,时不时会有些尖刻的响起。
宫泽扶着轮椅的扶手,心里厌烦而又烦躁。
“她怎么还没过来?”
宫老太太走过来,不满的对儿子抱怨。
“您还是先回去吧,您在这,怕是她待不了两分钟就要走,到时候所有计划都得泡汤。”
宫老太太不满的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