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云峰,昆仑山顶前最后也是最险的一段路,此时一如既往的盖着厚重寒冰。一只鹰划着残月般锋利的弧线从峰侧飞过,伸展开的双翼也锋利如刀,许久才扇动一下。它在凝结的厚云间穿梭着,这些不同于半山腰那些碎絮,是只在这昆仑山巅缠绕的真正的云。
能飞到这样高度,即便对于鹰来说也是一件卓越的成就。但它此时并不太过高兴,而是情绪有些复杂。鹰的情绪素来都很复杂,主要在于它们所能清晰看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此时它看得见万仞深渊之下那些碎絮在随风飘动,看得见青天最遥远处群星在阳光中微弱的身影,看得见山巅上一群天狼在凌乱的奔跑,也看得见逐云峰的白雪上,一队衣衫褴褛的人类在艰难的前进。那些蝼蚁般的人类在雪峰上不过是些小点,他们的眼睛只能看清眼前局促一块,情绪也要比鹰简单许多。
太饿了。沐来此时心中只有这个想法。他前所未有的后悔混入了这么一个队伍,原本以为阐教信徒生性淳朴,又向来谨慎,从不多事。自己对山上道路丝毫不识,此番攀登昆仑山,有他们作伴也算有个照应。谁知这帮信徒从山腰上的回燕池开始,就卸下一切细软,沐浴戒食,一路要饿到山顶。
他伸出手中的竹竿试图阻挡一下迎面而来夹着雪尘的寒风,边控制不住的发抖边艰难的一步步跟上朝前跋涉的人群。等过了这段最险的路,一定要离开队伍去狩猎才行。他在心中暗暗的下了决定,即便被看出冒充阐教信徒也在所不惜。
唯一能让他舒服一些的只有贴身挂在胸前的那块太白石,这是父母留下的不多的东西之一。在山下时这块石头还冰冷如玉,此时在寒风中已暖如琥珀了。除此之外他整个人都在这段险峰上如同一只兔子般脆弱,那些枯瘦如柴,衣衫单薄的信徒们此时个个精神矍铄,他的心却似乎离开那石头的一丝暖意便无法继续跳动一般。
这样的路途又持续了大半日,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翻过了那个简陋得几乎要被风雪掩埋的山门。相忘门,那上面石刻的三字已经模糊不清,却让沐来几乎已冻结的心重新复活过来。相忘门几乎是典籍中所描绘过的最高处,此门一过,昆仑便仅余坦途。一路沉默的阐教众人也略为交谈,稍有些许喜色露于眉目。
沐来在寒风停息的雪地上不断的揉搓着自己的脸,让那些被冻僵的地方重新复活过来。一方面腹中的饥饿让他的眼皮越发沉重,失去了那些寒风中不断撕裂自己的利刃,他几乎没办法甩去沉沉上涌的睡意与疲倦。
而仅仅大半个时辰之后他便清醒了过来,并且不必再担心何处寻找猎物的问题。那时夜幕已沉沉降下,刚扎下营的阐教信徒们尚在静zuò_jiāo谈,无数对夜中燃烧着冷冽的火球便无声的包围了他们。
“天狼。”一个信徒声音紧绷的说道,周围裹着长袍的众人也纷纷神情紧张,“该死,这些家伙是昆仑山顶的霸王,吸了不少此地仙气,比一般野狼凶猛数倍。它们的猎物不但会被噬尽血肉,还会被吸干精气。”
“既然如此,就不要做它们的猎物好了。”沐来捏了捏手中的竹竿,“我听闻没有实力打败天狼,便没有资格上昆仑之路。”
“同道,你有所不知。”站在他旁边的一个高大信徒摇了摇头,“昆仑之路只存在于无可稽考的野史,是游侠武夫们欲求武寻仙所要走的路,而我们只不过是阐教信徒,前来道观求教观主机锋而已,实没有多少能战斗的人,更莫说与这些天狼为敌。”
“你们一路不吃不喝,尚能神采奕奕,怎会没有点神功绝活?”沐来心中陡然冷了下来,却仍旧不死心问道。
“你不也是我阐教信徒么,怎会不知此静息之功?”那高大信徒愣了一愣,“我们封闭循环,燃烧本火,求戒食以不染仙地。在下本还算有些拳脚功夫,能对付个把恶狼,此时却连只小鸡也提不起来了。”
“原来如此。”沐来本已饿得发麻的胃又是一阵疼痛,要是没有支撑着竹竿,此时怕是已跌倒在地。“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全成为这些狼的食物?这里是昆仑之颠,为何没有出来个把仙人搭救?”
“同道此言差矣。”另外一边一个信徒郎声说道,“天狼与吾等同属生灵,弱肉强食本合天地之理,今日彼为食者我为食物,亦是强弱之判,勿论俗尘之地何来仙人,纵是有仙人,又有何理要出手相助?食吾吾死,不食狼死,亦非”
“好吧,好吧。”沐来狠狠的打断他的话,朝前走了两步。无论如何我也不打算就这么死了,至少也要在找到无霜莲之后。但实在是太饿了,他头一阵阵的发昏,手中的竹竿也是沉重无比。
转眼间最近的几只狼已扑了过来,有的信徒果然纹丝不动,任狼将其扑倒,爪牙撕扯,有的却发出了凄惨的叫声,试图抵抗,几簇血花在纯白的雪地上绽开。沐来朝扑向自己的那头迎去,手中青色竹竿摇晃着缓缓探上。那天狼一口咬在竹竿之上,壮硕的头颅猛的一甩,险些将他带倒,却是把竹竿上截给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那一段剑锋。
沐来侧身闪到一边,竹中剑脱离天狼的尖牙,灵活的从左肋插了进去,直没至柄。他迅速的拔出了剑,那头狼也轰然一声倒在雪地上,却有更多的咆哮着扑了过来。几头开始撕扯那头天狼的尸体,几头则谨慎的将他包围。
完了。沐来眼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