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把自己所写出的文章作为不在场证明的证据,顾长离早就做好了存稿曝光的心理准备。不过他倒是没算到偶然遇上的一位刑警会是他的迷弟,眼看着人一溜小跑地走远,却是连反悔都来不及了。
他悻悻坐下,只是稍微一扭头,就撞见身旁人兴致勃勃的神色。
“你在写作?发表在哪里?小说的名字是什么?”
自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消息的墨蛇连珠炮弹般地问道。
“我没有义务把自己的隐/私透露给陌生人。”
因为某种显而易见的原因而心情并不美妙的顾长离冷哼一声,干脆埋头小憩片刻。
“…………”
尴尬地摸摸鼻子,经常被几个无良的朋友调侃有一对千里耳的墨蛇其实一早便听清了顾长离和那位王警官的对话,提问只是想要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罢了,没想到顾长离这么不过面子,连点礼节性的示好都不肯摆出。
在搜索引擎里打下这三个字,随之产生的智能导航便自然地现出“《乾坤传》by过客”,当即一点,页面便自动跳转。
墨蛇心中暗忖。
从那次在森林里的短暂会晤,他就察觉这个看上去至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即使掩盖地极好,周身却还是显露着与周遭的格格不入;那双清冷澄澈的眼眸,注视着你,也像是注视着不可名状的虚空——仿佛下一秒就会抽身离去,毫无留恋亦不出奇。
因为不曾眷顾,因为身为过客。
被自己一股中二风的脑补逗笑的墨蛇轻轻晃晃脑袋,把里面装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全都甩到一边——对于自己感兴趣的对象,墨蛇自然不会吝于花些精力调查对方的来历身份——那份文件如今还完完整整地摆在自家的书房里,详细描述了顾长离失父丧母,被人收养,寄人篱下,远游学习,遭人欺负的总总事务。
拿到这份资料,并通读了好一会的墨蛇破天荒地对他们小队里的“眼睛”和“耳朵”,专门负责消息处理的夏荀起了怀疑——资料里的这个孤僻阴郁内向的小鬼,哪一点能和当初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言不合就暴打杀人犯的顾长离对的上号?基因突变么这是?
脑洞还没有大到想起借尸还魂的墨蛇经过好一番思考,最后得出一定是因为一些巨大的变故才会导致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真相了,而且本就对顾长离有兴趣的他他不免兴味更增。
一个长相合他眼缘,能力水平线上,过往经历阴暗又扑朔神秘的——刚刚好符合他对搭档的一切要求——对象。
眯眼假寐的顾长离忽觉身上一寒,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向眼下最可疑的人士,却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乐呵呵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不成是错觉?
想着自己是不是近来压力过大神经过敏的顾长离又闭上眼休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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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逝,正当顾长离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关口,王观正两颊红润,脚步发飘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他维持着这样灵魂出窍般的架势在顾长离面前站定,一脸崇拜,眼睛里都快要皮卡皮卡地闪出小星星。
“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乾坤传一定又会是一部杰作,不比山河逊色的杰作!!”
“……检测的结果如何?”
无语半晌,顾长离问出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啊……凶案发生的时间软件上显示的时间互相重合,而系统已经显示当时正有人码字,你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充分。”
迷弟心理褪去,这才发觉自己毫无保留地发表了一堆和案情毫无关系感想的王观不禁老脸一红,吭哧片刻这才吐出如上的官方言辞。
“这么说……我可以走了么?”
“在案件告破前不能离开这个城市,并留下你……监护人的联络方式就可以离开了。”
——其实大大如果能把你的手机号留下我也不介意的。
王观心里如是说。
顾长离卷起嘴唇,他要是能交出那玩意,还用得着把自己辛辛苦苦码的小说交出去?
迟疑片刻,顾长离十分光棍地在笔录纸上留下了自己责编的电话。
(责编:…………)
临走时,顾长离十分单纯无辜天真善良,不带一丝恶意地对从方才开始就一脸陶醉的王观说道,“乾坤还是一日两更,我存稿的量大概是几个星期的,王警官要看新内容的话,还是要等上好一阵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王观的表情迅速僵硬风化,最后凝固在悲痛欲绝的扭曲角度上。
这一记神补刀,时机和角度真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就连在一旁顺着作者专栏发现《山河美人志》并一发不可收拾埋头看书的墨蛇闻言都不禁怜悯地看向对方,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当然,并不知晓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会有如此杀伤力的单纯不做作的顾长离带着愉快的心情离开,他最后的目光落在那个一直埋头哭泣,瑟瑟发抖,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到的弱不禁风身影上,与她本人娇小玲珑的身材相衬,一点威胁都没有的软弱模样。
倒是和昨天晚上被那个醉酒男人顺手推开,表情写满怨毒憎恨,像是下一秒就要让对方血溅当场的时候截然不同——看来只要是情势所迫,任何人都可以是最最杰出的演员。
在心底撇撇嘴,顾长离并不打算将这件事说出口,一来这纯粹的目击并没有实际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