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出发了。
韩文博说完这句话,就径自转身离去,两个大汉随即架着她紧随其后。双脚疼痛难忍,根本就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她几乎是被拖着进马车的,身体左碰右撞,到处伤痕累累。然而真正的痛苦却是她被拖下马车之后。到了城外,韩文博马上谴退大部分的人,仅带着一小队黑衣人,骑马往南面驰去。可怜的上官无伋被绑着双手跟在马后。最开始她还勉强小跑着跟上的,但马匹逐渐加速之后,她死命咬牙才撑着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扑到在地,被一路拖了过去。
尘土飞扬、冷风刺骨,让她呼吸困难。很快的,她的衣服磨破了洞,手臂与下巴也开始破皮流血。嘴唇被尖石割出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直接涌入嘴里,使她整个大脑都充斥着刺激的腥味。最可怕的是,她的双脚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上官无伋咬牙。
再咬牙。
就这样被拖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她感觉自己快要晕厥之时,方向一转,已经进入了一片草地。时值深秋,原野上的杂草变得生硬刺人,反倒比大道上的尘土更让人难受。干燥枯萎的杂草刮着她的脸,犹如刀锋划过留下一道道血丝。就在她快要放弃,打算用内力挣断手上的绳子时,前面的马终于停了下来。
上官无伋长长吸了口气,昏昏沉沉的大脑稍稍恢复一些神智,这才吐出嘴里的干草,抬头往前看去。一副安详、美好的画面映入了她的眼帘。
黄昏。落日的余晖洒在叶子上,映得整片草坡一片金黄。一匹通体漆黑发亮的高大骏马安静地驻立在草地上,不时甩甩脖子,发出一声低鸣。马背之上,一袭藏青色劲装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他英俊的脸庞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神态优雅从容,气定神闲。
上官无伋呆住。
她从未见过,准确地说是从未发现这样的寒枫。她从来不知道,这个“完全黑色的男人”不仅如黑夜般沉稳内敛,也同时散发着如侯青栩般摄人的神采。他如此安静,如此优雅。当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地上的她时,他的气质简直无懈可击。
“劳寒公子久等了,”韩文博的声音在队伍的最前方传来,“在下来迟,还望见谅。”
“韩公子约我来此,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不过是闲聊罢了。”
“你我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聊的。”
“白雪城既已公然介入此事,难道我们不该好好聊聊吗?”
“白雪城不会插手,我也不想和你交朋友。”
“是吗?”韩文博微笑着,轻轻扬了扬手,后面的黑衣人立刻扯着绳子,将上官无伋拉到前面,正好扑到寒枫马前。
“寒公子虽不屑结识我这等无名小卒,可我却一直想和你做个朋友,难免对你的事多留意了些。这个人好像是和你一起入城的?”
寒枫往上官无伋看了一眼,表情温和而平淡:“是的。”
“她也是白雪城的人?”
“不是。”
“那想必是你的朋友?”
“不是。”
“哦?既不是白雪城的人,也不是你的朋友,却偏偏跟你一起进城。那想必是跟你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没有。”
一连几个否定的答案,韩文博的脸上却绽开了愉快而灿烂的笑容:“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了!”
说着便甩鞍下马,来至上官无伋跟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又低头解开她手上的绳索。上官无伋双腿几乎失去知觉,只能靠着他的搀扶而勉强站立,全身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看来你没有骗我,”他勾起她的下巴,轻轻地拭去她嘴角的血迹,温柔地注视着她又青又肿又伤痕累累的脸蛋,“这世上的确没有关心你的人。不过……倒是有对你感兴趣的人。”
没等上官无伋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他已经低头吻向她带血的嘴唇。
上官无伋全身一颤,本能地伸手便抓向他的喉咙。手指刚刚触碰到皮肤,手上的力道突然又消失无踪,无力地从他脖子上滑落。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脑中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了念头。
她该杀了他吗?
杀他之后又会有什么后果?
首先这八个黑衣人就不会放过她。以她现在的状况能够战斗吗?如果她面临危险,寒枫会袖手旁观吗?如果寒枫出手,是否就意味着白雪城对“他们”出手?是否就意味着老哥对“他们”宣战?可“他们”是谁?“他们”的实力如何?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老哥会有取胜的可能吗?这会不会就是韩文博想要达成的目的?
就算这些都不考虑,她又真的能杀得了韩文博吗?此刻他离她这么近,看起来也没有丝毫的防备,仿佛她一伸手就能随时结束他的生命。可这是真的吗?像他这样从容、自信、算无遗策的人,为何会轻易把自己至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为何会轻易地把性命交到她的手上?是他一时的疏忽,还是他伪装的表象?
她究竟该怎么做?
究竟该杀了他还是任他羞辱?
可他为何要羞辱她?这样对他又有什么意义?
温暖的嘴唇触碰到伤口,她不由地微微颤抖,陌生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她闻到了一道淡淡的、独特的香味,有点类似茶叶的芬芳,又仿佛带着露水的清冽,清新、雅淡,纯粹而迷人。她刚刚还在想这是什么香味,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眼前的男子。
一抹红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