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阵痛算起,寻常妇女要经历十二到十六小时产程才能分娩,冯家嫂夫人虽然年过四十,却是第一次生产,这在产科里叫做初产妇。

初产妇的产程比起已经生过的经产妇还要长些,现在不过午时,蓝盈盈琢磨着,胎儿在母体内应该还没有太过磋磨。然而推开大门,心里却是一沉。

武朝的产房与当代不同,一间寻常的卧室,没有专门的助产设备,产床上堆着被褥,床下放着盛污物血水的铜盆。十月微凉的天,还摆着炭盆香炉,门窗紧闭,卫生状况自不必说。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挂在一旁等着胎儿娩出后剪断脐带,感不感染破伤风凭的是运气。产房一旁甚至还放着钩子、钳子、斧子……

丫鬟小月摆弄着这些工具。

“小姐,你说冯家嫂夫人真有意思,在房里放这个,他丈夫以前该不会是干屠夫的吧?”

蓝盈盈望向小月,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普通女子,大概不会将这些可怖的东西和生产联系在一起吧。

“傻丫头,这哪是嫂夫人的东西,这是稳婆们处理难产用的!”

“难产?”小月一脸不解。

以前还在念书的时候蓝盈盈曾听老师说过古代难产的处理方式。。

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无法借助外科手术,一旦胎儿不能娩出,大人小孩就会处于极端的危险当中。为了挽救生命,母或子只能选择一个。

若是遇上夫妻感情好的人家,便会吩咐稳婆保大人。于是,迟迟出不来的孩子会被稳婆想办法杀死,而后拼积木似的,一块一块掏出来;

若是夫妻感情不好,娶媳妇儿又没花上几个钱,便会吩咐稳婆保小孩,或者活活剖腹,或者从耻骨处劈下。最好的状况当然是真的保下了一个,但很多时候,或剖的位置不对,或胎儿无法捣开,折腾了半天,仍旧是一尸两命。

小月一脸求知欲的琢磨那些工具。

“这看起来像要杀人似的,怎么处理难产?”

蓝盈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她真相。

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连男女之事都不知道,忽然发现有朝一日嫁人要经受这等折磨,实在太过残忍。即便是在医疗条件发达的当代,生孩子也是过鬼门关,更不用说武朝了。

蓝盈盈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自己主动请缨,莽撞的决定也许救不了人,还要害上父亲弟弟,暗暗祈祷产妇没有大碍。然而拉着小月往床边走,产妇的状况却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生产的部位已经十指全开,可是产妇却完全脱了力。几个稳婆,拽着她的腿,正准备“开骨缝”。

所谓开骨缝就是人为撕开产道,让手小的稳婆,抹了油生生把小孩掏出来。大人和孩子的命或许可以保全,可却会导致严重的盆底肌损伤,造成终身残疾。

蓝盈盈见状赶紧上前阻止。

“快停下!快停下!不能开骨缝。”

稳婆们这才发现产房进来了两个年轻姑娘。

只道是冯府前来打探的丫鬟或女眷,人命关天的事情,当然不会理会二人,该动手的还是动手,该使劲儿的还是使劲儿,眼看产道口就要撕裂了,蓝盈盈拼命拉人,小月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也坚定地帮着蓝盈盈。

“你们要么在一旁看着,要么就出去,莫要妨碍我们做事。”

为首的李姓稳婆见蓝盈盈拼命往前凑,伸手将她一把推开,她本就生的五大三粗,一把就将蓝盈盈推得一个趔趄。

蓝盈盈知道她们是误会自己的身份了,只好一边奋力挡在嫂夫人面前,一边解释。

“我不是来监工探视的,我是冯大人派来给嫂夫人接生的!你们再不停下到时候出了事情,一个都跑不了。”

蓝盈盈喘着粗气,使出了浑身的劲儿,那话说得铿锵有力,气势汹汹。

听到出了事跑不了,大家这才冷静下来。

“你是冯大人派来接生的?”

“嗯!”

“你是稳婆?”

李氏上上下下将蓝盈盈认真打量了一遍,不论是身段、样貌、装束,分明都是未嫁女,又怎么可能懂得生产之事?正要质疑,有人却认出蓝盈盈正是蓝家医馆的千金。

“之前还在公堂之上吃官司?怎么跑到内堂来了?”

“什么吃官司?是我们小姐医者仁心,不忍心见死不救,所以主动请缨来了内堂。”不等蓝盈盈解释,小月就开了腔,挺身维护。

李姓稳婆为人小心,想着她先前在公堂之上,如果不是冯易允诺,肯定进不了内堂,然而又如此年轻,斟酌了一番,怕有差错,还是差人去外头问了问。

不一会儿回禀的人来了。

“的确是冯大人派来接生的!”

小月神气地哼了一声。李氏的态度立刻客气起来。

胎儿一直无法娩出,再拖下去,大人小孩都要遭殃,若是寻常人家,死了媳妇儿再娶便是,偏偏这是凉州知府的府上,更偏偏还是个遗腹子。

李氏是提着脑袋干活儿,生怕惹怒了冯大人要治自己的罪,虽说生死有命,可一时气急无处责怪,患者打医生、家属揍稳婆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况且,冯大人手中还握有权力,寻常人家挨几下拳脚也就自认倒霉,这到了公堂上怕是小命难保。

这回见有人接手揽责自己自然乐得清闲,原还想着蓝盈盈是黄毛丫头没有经验要阻止一番,转念又作罢,也不管那产妇安危,索性低眉顺眼。

“既然是冯大人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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