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霏羽所在的位置离天权老人等人待的画舫还隔了一段距离,所以难免有些听不清,只见相里权独自来画舫上之后,便对着船上的三个人说了一段暗语,虽然君霏羽听不真切,但很明显能听出他讲的并不是天界的语言。
相里权所说既是语言不通,大家自然是疑惑不已,但一会儿之后,天权老人竟是主动站了出来:“阁下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意欲何为?”
相里权抬起眼皮,打量了天权老人一番,见他虽然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道骨仙风,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那看来你就是天权家的后人了。看来我是找对人了。不过你们今日在此集会也好,方便我来谈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霁扬不悦地扬起眉毛,他素来知道君霏羽独孤冥月一向与相里家的人不对付,对相里权这个枯瘦老人更是没什么好感,于是便有些不耐烦,有话直说了。
“我所做之事,不止是对自己有利,也是对你们天界有利。”相里权见众人不怎么待见自己,却也不恼,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天权老人对于相里权的话显然是不予相信,摇了摇头半是讥笑道:“你所说的好事,难道就是驱使一个强大的傀儡去伤害无辜百姓,为祸天界么?身为玉衡一族的人,不去守护衡空,却来他人的地方作乱,倒真是有意思。”
听了天权老人这番质问,相里权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悔意,反而是十分坦然:“我并未伤害真正无辜之人。那些弱者,本来就是凌空的负累,我替你们除去,难道不好?”
君霏羽在暗处,听了这些话顿时一股不平之气在心中涌动,诚然,据她一路上打听得知,相里权驱使聂琛作乱,其实伤害的都是些品性败坏之人,但是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无辜之人并不好断定。
何况,就算真是道德败坏之人,犯错了自有律法制裁,也同样有妻儿老小,而且他们又未做真正伤天害理之事,相里权这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来制裁他们?
无辜之人受到株连,这是君霏羽绝对不能忍的,她勉强压住怒火在一边听相里权与天权老人对话,几乎要忍不住动手,身边的独孤冥月倒是稳重得多,还能沉得住气听下去。
天权老人数百年来守护天界,听了相里权这通歪理自然也是不能接受,便质问了一句:“但他们亦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手上未曾沾过血腥,又何时用得着你去替天行道?你如此说,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暴戾行为找个借口罢了。”
“天权,你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了,按说世事早该看透,怎么也和君霏羽一样妇人之仁?你该知道,那种孱弱之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对你们凌空的未来更是没有丝毫好处,因为只有强者,才可以创造世界,守护规则……”相里权滔滔不绝,沉浸在自己的演说中,语言颇具煽动性。
“一派胡言!”君霏羽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自旁边的画舫中跳到了船上,走到了相里权的面前,字字掷地有声:“照你的意思,弱者就必须死?你初生的时候不也是弱者?当初别人怎么没把你给人道毁灭了?”
独孤冥月挑了挑眉,君霏羽说这话虽然有那么点“过火”,不过话糙理不糙,他晓得自己的妻子一向就是个脾气,他怕她吃亏,便也从暗处走了出来,不着痕迹地将君霏羽护在了身后,然后朗声道:“强者创造更好的世界,去维持稳定,不就是为了保护所有的人么?相里先生的话,恕我不能苟同。”
“很好,你们终于出来了。”相里权看向君霏羽和独孤冥月,忽然笑了。
君霏羽心中一咯噔,忽然间明白相里权大约早就发现自己的行踪了,或者,他本就料到自己也会同来,是以,方才那些话不止是要说给天权老人听,也许另一个作用便是要激自己出来,冥月沉得住气,怎奈何自己却是个性子急躁的,她不由心中懊恼。
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看起来,相里权这次的目的却并非是在刻意嘲讽君霏羽,他的脸上并无什么其他神色,居然平静地招呼君霏羽坐下,然后站起身来看向众人:“今日我约你们来此,其实是想谈一件事,一件关乎天界安危的事。”
别人还没什么反应,君霏羽先是轻嗤一声,这对叔侄俩所耍过的把戏,她早已是司空见惯了,相里昼余倒也罢了,几次三番反悔,如今又轮到相里权上场了,且看他要耍什么阴招。
相里权见大家不说话,便开门见山了:“上回老夫与独孤族长,独孤夫人经过浮槎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结界存在问题,天界早已经是岌岌可危。若非如此,我今日又何必多此一举,邀你们至此?”
“这不可能!”君霏羽几乎是立刻否定了相里权的说法,她上次经过浮槎境,虽然是危机重重,但结界那里却没有太多异动,如今相里权说这种话,岂不是耸人听闻么?
“不要信口雌黄了!真当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么?上次我和冥月经过浮槎境的时候也特意看过了,结界纵使有点问题,也没有严重到你说的那个程度。”君霏羽仔细回想在浮槎境中的所见所闻,并不相信相里权的这番说辞。
“老夫骗你有什么好处?这是每一个大陆每隔千年都必须经历的过程,结界破裂,生灵重塑,凌空又岂会幸免?”相里权说得斩钉截铁,然后又向天权老人瞥了一眼:“而若非如此,天权你又怎么会四处活动,还肯来赴我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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