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娜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陈倩沉思了一会,偶尔会不自觉点下头,但并未说太多。
我不知道这番话对陈倩自我剖析陈年旧事是不是有帮助,但至少我觉得没有坏处。
毕竟此刻倩姐的情绪慢慢开始变得平稳,语气和语速也趋于正常。
她继续说,“我爸接受邻居们的意见,感谢大家帮着找那个贴死亡告示的家伙,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是谁干的,更明白,就算找到对方,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苦笑中,陈倩似乎有些心力憔悴,“小潮,娜姐,我们能怎么样呢?对吧,家里人都知道除了王涵没人和我们过不去,可,我父母,尤其我妈,觉得欠王家的,怎么都还不上的那种亏欠,所以,无论王涵对我家做了什么,我妈都愿意接受,都觉得活该。”
“接下来那段时间,父亲请了长假在家,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心尽力陪我妈,陪我。其实后来想想,当时我爸也挺可怜的,妻子情绪越来越不好,女儿还小,他不能出去工作,也没办法帮助我妈打开心结,甚至还不能去报警…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我记得很清楚,原本一表人才,总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的父亲,变得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每天送我上学后,马上急匆匆赶回家陪老婆,总担心他离开的这么点时间家里会出事。我的心情同样很差,上课总是走神,也不愿意和小伙伴们说话玩耍,变得郁郁寡欢,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这种情况下,我爸终于没有经过母亲允许,擅自做了一次决定:他向单位打申请,要求调动到千里之外一个完全陌生的郊区去。尽管那里条件远远比不上老家,但我爸觉得,只要能离开这个伤心地,能让我母亲处在一个对身体康复有益的环境,舍去大城市生活也在所不惜,值了。”
“于是,后面一个多月里,我爸开始着手忙着搬家事宜,而母亲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经常一整天都说不了几句话,总爱坐在窗子前面发呆,偶尔还会喃喃自语,不过我们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期间,父亲带着母亲频繁出入医院,重度抑郁症被确诊。但那个年代,这种病根本没办法治愈,甚至有些经验不足的小医生都分不清抑郁症和精神分裂有什么不同…就这样,我爸眼看着就算留在大城市治疗,我妈的情况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于是从医生那里开了半年药,带着我们从这个伤心地悄然离开。”
说到这里的时候,倩姐发了一阵呆,才又说,“很奇怪,自从那个死亡告示出现后,我家再也没有受到任何骚扰,似乎王涵根本没有回来过,没有去给小哥哥和阿姨上坟,没有贴那些吓唬人威胁我们的告示…”
“离开家那天,我妈哭了,哭得要死要活,说她不走,她要留下给小哥哥守灵,还要去上坟,我爸劝不动,最后还是我出面,我说妈,要是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我们从今天开始就住在坟地里好了,反正小哥哥活着的时候最疼小倩,他要是知道小倩活的不开心,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
“我妈抱着我放声痛哭,最后说好,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永远离开再也不回来…”
我和吴娜听着陈倩忽然变得平静到可怕的描述,心里忒不是滋味。
我甚至觉得,如果不知道最后结果,现在的办法不是挺好吗?
倩姐一家从这里离开,我是不是该为他们长出一口气?按说,王涵从此该找不到他们了吧?那,他又是如何报复陈倩父母的呢?
这个疑问并没有在我心底留住太长时间,陈倩继续说,“新的地方是省地质勘探局在外地建的一个分部所在基地,那时候还没有成立公司的要求,因此还是叫某某省驻某地地质研究中心,我们一家被安排在那里,位置很偏僻,几乎与世隔绝。”
“我印象里,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许因为周边有几条大型铜矿脉,因此研究中心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对矿石样本进行化验分析,所以才建在这里吧…研究中心人很多,研究人员、行政人员以及工人,差不多有上千号,都拖家带口,因此省地质勘探局在那里建立子弟学校,还有食堂、商店、医院,算是一个不小的社区了。”
“住了一段时间,也许远离曾经的伤心地,我妈妈病情出现好转,甚至也愿意主动和外人接触。我爸看到母亲渐好,又觉得这个地方偏僻隐秘,很安全,所以便重新投入工作,生活慢慢走向正轨。”
“只是这样的安宁祥和依然没有维持多久,在我们搬来后第五个月,又出事了!”
说到这个地方,我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下意识觉得这次肯定要出大事。
吴娜的神情同样很紧张,她紧紧抓着陈倩的手,不知道是自己先紧张得受不了,还是以这种方式给陈倩力量。
不过倩姐的表现却出乎我们意料,她没有再哭泣,没有表现出痛苦或者恐惧,眼神平静得令人难以置信,说自己家事的时候,如同在说一件与己无关、道听途说来的故事。
“我永远忘不了,因为那个日子太特殊了,是新年第一天,大年初一!当时,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员走了一大半,除了因为工作原因必须留下加班,以及留在地方上看守材料、设备的人之外,大部分都回去过新年,而我们一家,因为情况特殊,所以留在基地没有走。”
“当天早上,父亲领着我出去堆雪人,并说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