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这就是那个画家,白木。”次仁桑珠十分恭敬的,像是禀报一样的对降措大师说。
降措大师有些木讷的看着白木,就这么停在那里,那白色细长的眉毛,忽然抖了一下。这表明,他刚才挑了一下眉头。
次仁桑珠会意,立即就恭声道:“弟子就先出去了。”
他按原路翻了回去,就把白木留在了原地。
等次仁桑珠走了之后,降措大师忽然开口说话。
“其实,什么才能称之为画呢?人们,为什么要绘画呢?当人们第一眼看到某副画的时候,看到的到底是作者的内心,还是作者画出来的别人的精神别人的内心?如果是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图画,那么,难道绘画者画的也是它们的内心吗?绘画者为别人画画,画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别人的内心呢?还是说,那只是绘画者所认为的别人的内心?到底是你读懂了我,还是我读懂了你眼中的我……”
降措大师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白木说话。
而白木在听他说话的同时,其实也在观察这个降措大师。这位大师实在是太瘦弱了,他的脸颊完全是干瘪的,似乎整个脑袋上只剩下了蜡黄色的干枯的皮肤,下面就只有骨头而没有肌肉。
而且白木还发现,这个降措大师的眼睛好像已经不会转动了,如果他要看什么地方什么东西,好像只能扭头,抬头,低头……
虽然有些不敬,但是白木忽然觉得,这种情况有些像那种活了很久很久的乌龟……
最终,降措大师终于说道:“你,回答我。”
白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想了想,迟疑了一下,干脆的回答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噢?你不知道?可是,你不是可以画出别人内心的画家吗?”降措大师的眉毛又动了一下,表示他又皱了一下眉头。白木甚至觉得他的皮肤都已经动不了了。
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是的,我是一个画家没错。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所以我没办法回答这些深奥的问题,这似乎是哲学家才会去研究的东西。在我们画画之人的眼里,山就是山,木就是木,水,也只是水。”
降措大师看这白木,似乎有些意外的问道:“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是怎么画出别人内心的世界的?”
白木笑着摇了摇头:“大师,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有这样的技法,其实一直以来我所画的东西,都只是我眼里看到的东西罢了,那些东西,都在我的眼前,不需要我去思考那些哲学的问题。”
“在你眼前?你眼前……哪里?”降措大师继续追问。
“就在……就在大师你的眼睛里面。”白木呵呵一笑,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降措大师的眼睛里面忽然有了些生机,脸上的那些褶皱也略微的舒展了一些,随后,露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如果不是他的嘴角有了些弧度,白木根本看不出来他笑了。
这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几道有些急促的钟声,而且白木还听到了一些诵经的声音,声音笑而密集,说明那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你,终于来了。”听了一会儿,降措大师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角抽了两下,居然掉下来一滴眼泪。
他似乎不想继续落泪,抬起左手去擦掉即将掉下来的第二颗眼泪,这个动作,让他的身子晃悠了一下。
白木这才发现,降措大师居然只有左手,右手的衣袖空空荡荡的,竟然从肩膀的位置就没了。
擦掉眼泪之后,降措大师才对白木说:“随我进来吧,不用担心那边的事情。”说着,他就转身先往里面走。
白木也不自觉的跟着降措大师往里面走,走进去之后,先看到的就是那棵古树,这棵古树的下半部分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开一样分成了两半,两半分别入地,在两米多高的地方重新合在一起,古树中间,有一个天然的洞,宽度也几乎有三四米,如同一个小房间。
从树洞的这边往那边看,是一座古老的屋子,这屋子是真的很久没有修葺过了,门窗都是破破烂烂的。要是白木在其他地方看到这样的房子,绝对会以为是什么时候地震留下的遗址。
“来,来这边。”降措大师走到树洞里面,停了下来,招呼白木过去。
白木走了两步之后,就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木头腐朽的气味,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气味,首先是香烛和油灯的气味,另外就是枯枝败叶和鸟粪的气味……
走进去之后,光线忽然就变得暗淡了起来。
“其实……我这么久,一直都在盼望着能早点见到你,希望你早些到来……这一等,就是很多年。今天见到你,真是……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儿!你说呢?”
不知道是白木的错觉还是因为树洞的空间小的缘故,降措大师那本来就十分低沉苍凉的声音还时候变得有些虚幻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弥留之际的人,说话飘飘忽忽的,而且说几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才能继续。
白木觉得有些奇怪,就直抒胸臆道:“降措大师,我必须要说一个事儿,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树师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来,所以,如果有什么话,就请降措大师你直接告诉我吧!”
降措大师就这么站在那里,白木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更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个地方,可是你命运的归宿啊!难道你,不记得了吗?”等了一会儿白木都快忍不住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