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巨响和振动,在北极星号的主炮塔内,每隔一分半钟便会出现一次,精确地犹如一台上好了发条的时钟。
一道矮山,挡住了炮手们的视线,他们无法得知自己打出的炮弹是不是有效,但却没有人抱怨和停顿,依然在不断地工作和开火。
炽热的空气将雨丝带来的凉意彻底驱散,没几轮后,几位激动地炮手就已经脱掉了军装,只穿着汗衫和短裤忙得热火朝天。
轰轰轰!
当长顺带着李鸿藻和荣禄飞速的登上了关城,就听到一声声整天巨响从远处传来,连忙从左右副将手中抢过千里镜,才发现不远处的左营早已是火光冲天,无数炮弹如雨点般从海面飞掠而下!
首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李鸿藻和荣禄只看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呆了,冷汗顺着背脊额头滴落下来!
一团团火光,一声声爆炸,从左营内不断冒起,用弹如雨下来形容都不过分,这么密集的火力下,不到片刻,整个左营都仿佛被火焰包围了。
战马在烈焰中嘶鸣,但片刻后就被涌起的冲击波撕裂。一位位同伴,在火焰中甚至来不及呼喊,便彻底消失在眼前。
旁边,中军大营的兵勇都已经脸色发土,而营地内更是躁动不安,无数听到了炮声的士兵纷纷冲出大营,挤上关楼,登上哨塔,紧张的望着远处的火光,生怕炮弹回落到自己头上。
大地在颤抖着,炮弹撕开空气的尖啸声如同一道道雷鸣,刺激着每位清军将士的神经。
突然,一发炮弹在关城千米之外炸开,纷扬的石屑混合着泥土,猛地溅起一个巨大的土环向四周扩散,热浪更是飞速直冲营门,让站在门口附近的士兵们脸色一阵发青。
这么近的爆炸,肉眼都能看到了,别提站在关城上的李鸿藻和荣禄两人了,他们将爆炸得一清二楚,等到硝烟散尽,一个直径数米的大坑已经出现在千里镜前,让他们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发炮弹就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要是成百上千颗,岂不是......?!
想到这个问题,不仅是李鸿藻两人,就连见惯了生生死死的武将长顺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炮声依旧连绵不绝,如惊雷般震动着每一位清军士兵的心弦,大地每颤抖一下,都会让他们脸色都会白上一分,直到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在脸庞上。
听着连绵不绝的炮声,没人知道海面上的军舰到底储存了多少发炮弹。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对方瞄准的是大营,那么此刻自己这些人恐怕都已经成了一堆堆碎肉!
战争的方式和手段都已经改变了,昔日长枪马刀为主的战争已经完全沦为了大炮和火枪的天下,别说五万人,即使再加五万,恐怕也没有人会认为可以从太平洋军手里抢回奉天了!
隆隆炮声,让整个山海关内鸦雀无声,除了被惊吓嘶鸣不安的战马外,每个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炮声的结束。
当一个时辰后最后一枚炮弹落下,当海风将弥漫在前营硝烟吹散时,军机大臣李鸿藻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哨塔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下。
镜头前,驻扎着五千人的左营已经消失不见,连个布片都捡不起来,苍翠的大地如同被犁车给完全翻了一遍,狼藉遍野。
清军士兵们用力的喘着气,每个人的背心都冷汗泠泠,一股凉气从脚心直涌而上,身体霎时都僵硬起来。
片刻后,才有人扭头向头顶的箭楼望去。
长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单筒千里镜,良久后长叹了一口气:“两位大人,请禀明皇上吧,长顺是实在是无能为力!”说完,也不顾坐在箭塔上的李鸿藻,一步一步向楼梯走去,可当他刚踏上楼梯,不知为何脚下突然一软,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亲兵们吓得连忙扶住了大帅,可当他们的手靠上去后,才发现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大帅居然浑身都在颤抖。
望着远处如坟场般破败不堪的大地,看着瘫软在地的李鸿藻,荣禄心头更是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