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朱由校听了骆思恭的话,也是想到了各地卫所吃兵血的事情,没说什么。
这事情朱由校自然清楚一些,毕竟当初张璟和他讨论袁应泰三败时,就说过关外兵马人数缺额,他就没有反驳过。
毕竟,京营里面的兵马缺额,朱由校离这么近,哪里不知道?
就是这样,朝廷不还是照样要按照五军都督府里那些勋贵给的人数拨付满额的军饷粮饷,朱由校不也和历代大明皇帝一样,没说什么吗?
这事情,无论是京营,还是各地卫所,牵扯的利益太多了,想改革裁撤都有方方面面的阻力,而且极其容易引起朝廷动荡,所以不如任其自然。
反正,卫所制下,亦农亦兵,除了边地京营,其他地方卫所也能自给自足些粮食,朝廷花费钱粮不多,索性不如用钱粮买个社稷平安而已。
而那些地方卫所,既然习惯了喝兵血,自然巴不得有人主动逃军籍,这样还能多吃点空饷兵血。
朱由校这般想着,也明白骆思恭的顾虑,若是凶手是逃避军籍的兵将,那按这线索查起来,恐怕会有一堆人牵扯其中,到时候这帮利益集团闹起来,那就难办了。
故而,朱由校索性也就不再细说这事了,而是直接命令骆思恭道:“这样吧,你回去按你的想法好好加派人手查询凶手的底细,分寸你自己掌握,出了事情,朕给你担着,但有一点,务必给朕抓住凶手!”
“臣遵旨!”骆思恭领命道。
有了朱由校这话,骆思恭也明白该怎么做了,反正只要查到凶手,什么事情都能做。
当然,以骆思恭墙头草投机的狡猾性子,他心里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主动得罪那帮在军籍上谋利的利益集团的。
朱由校或许对逃避军籍这事情,了解不深,但骆思恭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又怎么不清楚这里面的勾当。
若是凶手是普通兵卒倒罢了,骆思恭还不怕一个逃兵籍的兵卒的能耐,毕竟逃兵背后,多数也没什么背景,而这件案子,骆思恭怕的是那凶手是逃避军籍的中低层兵将。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难办了,毕竟,兵将想逃,可和普通兵卒逃籍不同,特别是那些世袭的中低层兵将,没有一定背景实力支持,哪里能干的出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
骆思恭知道,军队里有的中低层兵将,因为前途渺茫,为了不在当没前途的军户,会利用朝廷的漏洞,收买一些利害人物,逃了军籍,然后改头换面,换一个普通的民籍,让后人不再做那没前途的军籍。
这里面,有普通打仗,升迁当中低层兵将的将官,也有一些靠着祖上余荫,做着世袭的中低层将官,他们和那些名气大的将门军官不同,放在军队里,除了熟悉的人,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们。
而也正是因此,给了他们机会逃籍,有的人家里没有其他亲人,就选择最简单的方式——失踪,然后改头换面,换个身份。
因为知道他们的熟人少,所以他们只要买通朝廷缉捕他们的人,基本就没事了。
而有的人,家中有亲人都在军中,为了逃籍,就会以假死来应对,反正同样只要买通朝廷派出的鉴别死者身份的官吏便可。
反正,诸如此类,凡是想逃籍的中低层兵将,只要手中吃兵血赚得多了,都有办法逃籍。
而帮他们逃籍的人,背景自然不低,毕竟这逃籍要经历兵部、户部等几个衙门,一般人想要在这些衙门全部吃得开,明显很难。
就是锦衣卫内部,也有这事情发生,当然,只要不是和自己作对的人,骆思恭知道了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家有法子逃籍,他也不至于去针对人家,省得不落好。
毕竟,能有法子从锦衣亲军里逃籍,那可比各地卫所逃籍还难,骆思恭从来就不喜欢树敌,只想投机,安稳的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善终,不去学习他的那些没得善终前任,又怎么会故意去为难那些手下呢?
更何况,骆思恭自己也为那些能逃籍的锦衣卫感到欣喜,甚至于他以前没爬到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时,也帮助过一些亲信逃籍。
大明的军籍制度,根本不给他们选择的权利,就让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当一辈子兵,这是何等的不公。
若是当兵的那点银钱能过得逍遥自在,那也没什么,可是,大多数军户子弟,做普通兵卒也只能靠着那点银钱养家糊口而已,就是他们锦衣亲军,过得也就比普通兵卒好一些而已。
这也是每次锦衣卫抄家,按例他们都要默许手下人漂没,甚至自己也经手漂没的原因,毕竟他们为大明卖命,也得过好日子不是?
而且锦衣卫想要发展,朝廷给的钱哪里够?还不得靠漂没?
故而,当兵钱不多,又没其他来钱路子,也没什么前途,能逃籍后不饿死,谁不逃籍就是犯傻了?
当然,卫所军队里的那些逃籍方法,也只适用于中低层的兵将,因为他们在大明数百万军队里,只不过就是比普通死去连名姓都不一定留下的人好一些而已,没什么高级的统治者会在乎他们。
多一个他们不多,少一个他们也无所谓。
不过,若是那些高级的兵将想要逃籍,基本没可能,而且也行不通。
毕竟,这些高级兵将,基本都是世袭的高级兵将,前途光明,没必要逃籍去混个新出路。
其次一点,就是这些人平日里结交认识的人太多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