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御医赶来时,长孙凛实则已经神志清醒,无甚大碍了。御医为他号过脉,开了一副汤药,说道:“急火攻心,血热妄行,喝了这付解毒醒酒汤便没事了。”然而究竟长孙凛为何会吐血,御医实在是诊不清楚。从脉象上看,既无中毒症状,也不想有什么病症。但事情涉及当今太子和朝中权贵,这其中有什么玄奥他也不知道,不敢随便说话,敷敷衍衍地开了副小药,让病人好生歇息,急忙告辞而去。
老太君见孙子没什么大碍,也就缓缓起身在萧氏的搀扶下回到佛堂去,临走前还不忘记让长孙凛好好歇息。而窦凤则是送御医出门还没回来。这会儿长孙凛的卧房里,除却了几个女孩外,只剩下长孙炎还惊恐而深负内疚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望着三位倾国倾城的美丽脸蛋上如今是梨花带泪,长孙凛不由苦笑。他屏退了所有奴仆出去,冲着她们一笑,轻声说道:“夫人们勿忧,为夫啥事也没有。”
“呜呜……这还叫做没事情?你看你脸色都这般苍白,那御医也不知是什么医术,竟然只给你开了付醒酒汤,这哪能算得上药啊?父皇又不在长安,大哥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长乐呜呜咽咽地说道,紧接着她还猛然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宫中去寻些奇丹妙药……”
长孙凛赶紧扯住了长乐的手,然后冲着被他特意留下来的长孙炎微微一笑,然后拉着还在一旁哭泣的善婷和怜卿,对长乐说道:“你大哥可真够狠地。给我喝地可是鸩酒。那是实打实的剧毒。不过我若真喝了那酒,现在还能有命吗?”
三个女子听到夫君这番话,都嗖嗖地把目光注视着长孙炎,因为她们所知道的情况都是从官家这里听到的。长孙炎被这三双美目给注视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讷讷地说道:“可……可我明明见你喝了好大一口,当时心里可是直打鼓,我都在祈求上天,但愿这酒中没有下毒。”
“毒酒自然是有的,不过那酒没咽到我的肚子里,都在这里呢。”长孙凛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那手帕湿淋淋的,像在酒缸里捞出来的一般。酒气熏天。
那三张梨花带泪的粉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而长孙炎也才舒了口气。释然地笑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又不解地问道:“那……少爷你为何吐了那么些血出来?”
怜卿、善婷和长乐也都用她们澄澈深邃的眼睛望向长孙凛,等待着他地答案,毕竟这是她们最担心的根源所在。长孙凛则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哪是血。是我找萃英楼地姑娘拿的朱砂。喝酒之前,我借用手帕擦嘴之机,把一粒朱砂揉成地丸子悄悄地放进嘴里。用毒酒在口中一搅拌,那不就是现成的鲜血吗?我若不饮酒,不吐血,咱们能安然离开那儿吗?说不定还会以拂逆太子之类莫须有的罪名往我头上扣。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理亏的就跑到他们那一边了。”
“你这个坏蛋,吓死我们了……”怜卿这才恍然大悟。红唇不由得撅了撅。可是就是不舍得再去责怪他,毕竟被人用毒酒陷害是让人后怕地事情。而善婷和长乐则是皱着她们细致的秀眉。恐怕也是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大概想到了什么,抓着长孙凛手臂的两只小手不由紧了紧。
长孙炎这也才真正舒了口气,他苦笑着说道:“少爷啊,你倒是好歹露点口风,险些儿没把我给吓煞了。”
“提前说破怕是就不灵了,你还能装得那么像吗?这事儿以后也不要说破,就咱们家里人知道就行了,他们以毒酒见杀,让我大量吐血,及至于死亡。这个黑锅----他们是背定了!”长孙凛的眼神里迸射着冷冷的锐光。
“唉,照我说,少爷本来就不该去接受这东宫的邀请,毕竟早已知道他们并非善类……”对于长孙凛地心思,长孙炎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长孙凛之所以敢接受他们地邀请,自然有他自己的目地。
随着秋日的到来,行宫西苑焕发出大自然更加诱人的美丽。蔚蓝晴朗的天壁镶嵌着大理石般纹理的云缕,树叶在阳光底下闪动着油亮的光晕,万物争荣,鱼跃荷间。苑内的珍禽异兽都趁着冬日来临之前活跃起来。
李世民干脆就在苑内住了下来,理政之余,不是游苑,就是划船。或是设筵,或者观赏歌舞,纵情欢乐,如痴如狂。炀帝曾留下的行宫全部都修葺一新,东一院蒸风脑,西一院烧龙涎,左一院唱清商歌,右一院跳胡旋舞。西苑几乎恢复了昔日的热闹,清亮的湖水都快要搅浑浊。
贞观初年,李世民克己寡欲,励精求治,广开言路,兼听纳下,君臣共同切磋,以成治道。然而近日来逐渐骄奢,贪图享乐,追求珍宝异物,兴建宫殿园囿。此次到行宫出游,更是乐不思蜀,久不思归。
魏征曾用前代兴亡的历史教训多次提醒,就事论事,零零散散,没有份量。他对此可是焦急不已,想扭转这一局面。思前顾后,进行了一番梳理、归纳,注砚吮毫,执笔挥成一道表章----《十思疏》。
次日的宴席上,李世民接到折子,飞快地看了一遍,不禁拍案叫好。文章行云流水,江河直下,层次井然。情、理、势三者浑然一体,振聋发聩,诱发联想,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写得好!不错!不错!”李世民把奏折递给了长孙无忌,“载舟覆舟,语出《荀子》,而魏征运用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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