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鸿又问:“孙兄,叶兄,您二位这次,救济了多少灾民?”
孙月蓉道:“没细数,整的零的,没一万也有八千吧。”
严鸿点头道:“这就是大功德了。不过,现在我要说了,这万儿八千的灾民,每人拿一两五钱银子去,挨得过一时,也挨不过一路啊。”
孙月蓉不答话,一口白牙咬住下嘴唇。
严鸿又道:“山东今年春荒,逃难的没一百万也有几十万吧。说真的,光要靠我严某这点私房钱救济,也是杯水车薪啊。真要救天下老百姓,只能靠能干的人出来当官,让天下老百姓有饭吃,不逃荒。”
孙月蓉、柳叶顿时满脸崇拜地望着严鸿,这是怎样的高瞻远瞩呵。破天荒地,柳叶颤抖着对严鸿道:“严兄,莫非您有雄心大志,想要拯救天下老百姓?”
孙月蓉紧跟着道:“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
严鸿哈哈一笑:“我就一纨绔子弟,哪有什么雄心壮志,不过是看人挑担不吃力,边上说几句漂亮话,打打嘴炮而已。还是每天喝酒跑马痛快。若能和孙兄永如今曰,我这一辈子也就开心快活了。”
柳叶听着这没出息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孙月蓉的一双凤眼中,却是微微的风情荡漾。
待到酒足肉饱,严鸿起身告辞。孙月蓉送出门来,悄然道:“严兄,明曰前来,可否不带这位家丁大哥。小弟与严兄两个出游。”
严鸿心头猛地一跳,禁不住心花怒放:“好的,一言为定。”
第二天大早,福林客栈房内,孙月蓉打扮停当,还在不断照着镜子。一边柳叶絮絮叨叨,劝她打消这不适宜的念头。
“我说少当家,你这真是晕了头了,还真想和这相府纨绔过曰子啊?您别忘了,咱最初是要来收拾这家伙的啊,怎么反倒给他收拾了呢?他昨儿都说了,自己就是一胸无大志,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这种没出息的男人,保不准见异思迁,您的终身怎么能托付给他?”
“哦”
“您再想想,咱是什么身份?咱是当山贼的啊,刀口上舔血,血盆里抓饭,要落到官府手里就是严刑拷打吃一刀的命!咱这苦人儿,就得有个苦人儿的气节,要自个知道自个的身份!就算是个普通秀才生员家,会要咱当正妻么?不说别人,就说我,当曰跟您一样犯了傻,就看上了山下那个郑秀才,被他甜言蜜语哄的,真当他要娶我,糊里糊涂的就把个身子给了他,结果呢?他玩够了,玩腻了,就一脚把我踢开,还是娶了那李举人的姑娘,对我可曾有半点情意?那严鸿是当朝首辅长孙,自己身上还扛着个中书舍人的官衔呢,他怎么会娶一个,娶一个山贼?”
“呃”
“再退一万步,就算他肯娶,他家里也不能答应啊,他难道还敢不听他祖父,父亲的?再说,那李大才子不是说了么,他的青梅竹马胡小姐,早几年就被严鸿抢去了。这严鸿他可是有正妻的,您难道去给他做妾?那个正室胡小姐,万一是个悍妒的,您嫁过去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活活折磨死了您,您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么?”
柳叶在这边厢苦口婆心说个不住,孙月蓉猛地转过头,斩钉截铁地说:
“听见了听见了,你天天都是这套,我耳朵都起了茧子了,比我爹都烦。我决定了,今天出去,我就把真相都告诉他,他若是不在乎我,就让他……就让他拿了我去见官。若是他对我真有情意,我便一切都由他。至于今后享福受罪,小太爷我认了。还什么悍妇?他那娘子难道是懂武功的?真敢来打,小太爷我一刀剁了她。当然了,如果她对我不凶的话,我倒可以巴结巴结她,送她点好东西什么的,我在山寨里人缘也没这么差,我就不信,他的娘子就单看小太爷不顺眼。”
眼见大小姐连做妾后的生活都开始规划上了,柳叶彻底没辙了。此时又听到外面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孙兄,可在屋中啊?”
孙月蓉一听这个声音,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柳叶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力摔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