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朴族诸国之中,渌疆是最为独特的。该国境内城池极少,拢共不过一手之数。究其缘由,大抵是因为南水洲江流密布、植被葱郁,不宜建造大型城池。因此,就有了大大小小的寨子,这些寨子通常由木材和土块筑成,多是临水而建,渌疆人称之为“木寨”。每座木寨一般由一个克勒氏族统领,比如这临湖寨的主家是拉尔氏,而寨中的尹特和湛如都算是拉尔家的属民。
走进木门,脚下的黄泥路成了宽阔平整的石板路。石板路很长,一直从临湖寨的东门延续到了西门。道旁屋舍俨然、建式统一,皆是两层木楼,楼上住着人,楼下养着家禽和牲畜。
身旁的青年卫兵告诉我,每年春汛时分,木楼的下层都会被湖水淹没,人们须在发大水前把自家豢养的褐豚和江越鸟迁到二楼的笼舍里。所谓褐豚,即是褐色的家豚,这种家豚体形较大、皮革紧实,且和野猪一样不易得病。而江越鸟则是南水洲独有的一种越鸟,体格与北方的越鸟相似,善泳而不可久飞。雌鸟羽毛平实无华,呈暗淡的灰褐色;而雄鸟则要华丽不少,其羽毛呈明亮的黑绿色,尾部翎羽上生着蓝紫色圆斑。每逢孟春,江越鸟开始发情,雄鸟开屏争相斗艳,雌鸟择其丽者而从之。这些褐豚和江越鸟极为重要,是寨中居民除却渔猎所得外的主要食物来源。不仅如此,褐豚的皮革、鬃毛与江越鸟的羽毛还可以用来制作衣物。
沿着石板路西行约一里,就到了一处圆形空地,这是临湖寨的中央,纵横两道石板路于此交汇。整个寨子大致呈矩形,东西长而南北狭,横道足有二里,而纵道不盈一里。沿纵道往南,走上百来步,便可看到夜色里的三江湖。原来,木寨只有三面墙,临水一侧是港口。
湖畔泊着三两行整齐的木舟,湖岸是一片平整的沙石滩。滩上人声嘈杂,火光舞动,浓郁的烤肉香气扑鼻而来,所烤之物应该就是被我砍杀的那只魁蟒吧。
“老爷,少爷,有贵客来访。”走至沙石滩,青年卫兵挤进了人群之中,高声通报道。
喧嚣之声戛然而止,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哦?是别处寨子里来的克勒吗?”
“不是,来人是苍下的罗塞,单人斩杀魁蟒的苏如恩大爷。”青年卫兵继续说道。
“苏如恩大爷?他真的来了?”奎鹿宁闻言,急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见到我立即行了一个扣手礼,“呀,还真是苏如恩大爷,您怎么来了?”
“白天的时候听你说到鳄鱼肉和枇杷酒,勾起了口腹之欲,再加上无处落脚,所想到这里借宿一段时间。不知,可否?”我上前将他扶起,浅浅一笑道。
“当然,当然,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奎鹿宁拉着我走进了人群之中,伸手从烤肉架上取下一串烤蛇肉递了过来,“这鳄鱼肉今天是吃不到了,来,先吃串蟒蛇肉。”
“阿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苏如恩大爷。要不是他,这只魁蟒就溜进三江湖了。”奎鹿宁一边走到酒坛旁,舀了一碗酒,一边对着藤椅上的中年男人说道,那人应该就是拉尔家的家主了。
“渌疆克勒尹刻·拉尔拜见罗塞大爷。”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缓缓起身,对我行了一个扣手礼。
“不必多礼,你我年纪相仿,以兄弟相称即可。”我接过奎鹿宁递来的酒,低头嗅了嗅说道,“这是枇杷酒?还真有股枇杷的香味。”
奎鹿宁点了点头,对着下人招了招手:“来人,看座。”
不一会儿,两个湛如抬着一张藤椅走了过来,将椅子放在了拉尔家主的旁边。“您请坐。”尹刻仍恭敬地站在,颤巍巍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似乎是得病了。
我一手拿着烤肉一手端着枇杷酒坐到了藤椅上,接着扭过脑袋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随后心无旁骛地品尝起了烤蛇肉和枇杷酒。
“哦,差点忘了,我这还有三块野猪肉。”吃完手里的东西,我将酒碗和木签递给了身旁的下人,打开行囊从中取出了那三块野猪肉,起身走到烤架旁,对着奎鹿宁说道,“能给我些木签吗?”
听罢,奎鹿宁迅速拿来了一筒木签,低头问道:“要不让下人帮您烤吧?”
“不用,我自己烤的好吃些。”我接过签筒,低头处理起了野猪肉,“嗯,再给我来碗枇杷酒吧。从来没喝过这么清爽的酒,配野猪肉再好不过了。”
“好嘞,我这就去。”奎鹿宁点了点头,再次走到酒坛旁舀了一碗酒。
“还是让我来吧,要不是苏如恩兄弟斩了魁蟒,你阿爹我怕是活不了几天了,我得好好感谢他。”尹刻突然起身,从奎鹿宁的手中拿起那碗酒,走了过来。
“这话怎讲?”我放下手中的野猪肉,接过酒碗不解地问道。
尹刻再次对我行了一个扣手礼,微笑着说:“我久患毒疮之症,性命垂危,急需魁蟒的蛇胆救命。不然,我又怎舍得让奎鹿宁冒着生命危险去猎杀大蛇呢?”
“原来如此,那您现在可好了?”我喝了口枇杷酒,继续处理起了野猪肉。
尹刻低声答道:“托您的福,傍晚刚服下蛇胆就好了大半。”
“那就好,您先坐吧。大病未愈,不宜久立。”切好野猪肉,我一边串着肉串,一边说道,“奎鹿宁,快扶你阿爹坐下。”
“好嘞。”奎鹿宁赶忙扶着尹刻回到了藤椅旁。
约莫一刻钟后,那三块野猪肉就成了十余串鲜香诱人的烤肉。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