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镇山河
保定府当地,有个大财主。此人姓花,名叫源泉。他在家里诸位弟兄里排行老二,故又称花二爷。可他的大名儿,保定当地土话说快了,听上去像“花冤钱”。
花源泉的曾曾祖父跟着成祖爷定过天下,给靖难名将张玉做过牵马的马弁。东昌之战,张玉为救成祖爷朱棣,闯入敌营,力战而死。这位花马弁冒死抢出了张玉的遗体。
北军破南京,成祖爷登基,感慨起当年东昌之战时的艰险,便赏了花马弁一个三等伯,受封北直隶保定府。
花马弁成了花伯爵。说来也怪,花伯爵不善做官儿,却善于做买卖发财。他五十岁便从五军都督府告老还乡,在封地保定做起了买卖。买卖越干越大,他竟成了保定府的首富。
花伯爵的子孙们也算争气,几代人下来,花家从保定府首富,变成了北直隶的首富。
到了花源泉这一代,花家开始败落。花源泉的父亲、大哥死得早。他成了家主。这人活脱脱一个财主家的傻儿子,赚钱没影,花钱没数。对穷人,他是一个子儿也不舍得花。唯独那些骗子手、千门人哄骗他,他定然慷慨解囊,忙不迭的“花冤钱”。
两年前,他甚至能花八千两,买了四个蝈蝈葫芦。结果骗子手走了,他家里管家到街面儿上一打听,这四个蝈蝈葫芦不多不少,值铜钱八十个大子儿。。。。
花源泉好赌,这日,天阴沉沉的,闷得人喘不过气。花源泉闲来无事,叫上了几个狐朋狗友在家里开宝局。
花源泉的狐朋狗友中,便有北直隶巡抚家的公子,吴庆。
进得花府,吴庆拱手道:“花兄,别来无恙啊!”
肥头大耳,一脸蠢相的花源泉连忙还礼:“无恙无恙。吴公子,今儿闲来无事,咱开个宝局。你先进屋喝口茶,其他几位朋友,一会儿就到了!”
这时,花源泉看到吴庆身后跟着几十个配着腰刀的汉子。他问道:“吴公子,打个牌局而已,你带这么多家丁护院干什么?”
吴庆苦笑一声:“别提了花二爷,八天前,我去兴春楼喝大酒。真倒霉,回家半途碰上俩地痞,抢了我一百银子。我倒没啥,我爹听说后吓坏了。这倒好,直接派了四十个巡抚衙门亲兵,换上家丁的衣服,带着刀,日夜护着我。”
花源泉傻笑道:“嘿嘿,这么说来,咱们今天这宝局子有四十位巡抚衙门的亲兵保驾了?呵,吴公子,别在这儿说话了,快进屋,边喝茶边等咱们那几个朋友。”
不多时,几个保定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进得花府茶亭。
吴庆问:“花二爷,咱今天玩什么啊?”
花源泉道:“推筒子吧。”
所谓推筒子,是取麻吊牌里的一到九筒,外带一对儿白板。庄家投掷骰子,按照点数给每一名赌客发两张牌。二八筒子为天牌,最大。一对儿白板为地牌,第二大。接下来是对子。最小的是一筒配九筒,被称为鸡牌。
吴庆看了看:“咱们一共七个人。推筒子要取八之数,人不够啊。”
花源泉道:“别着急啊。我有个西域来的财主朋友。这人在哈密卫做葡萄酒生意,有的是银子。这几天他途径咱们保定府,小住几天,我邀他今天来咱们的宝局玩儿。人一会儿就到。”
不多时,一个西域打扮的人进得大厅。此人三十来岁,蓄着两撇西域大胡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仆人。
西域财主向着众人一拱手:“捧油们耗,咱叫赤力巴,是哈密卫人。给你们见礼了。”
这西域财主其实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的十一太保,李子翩!
千门八将中,反将专管给正将和猎物牵桥搭线,拉上关系。李子翩手下的反将颇有几分手腕,用了五六天的时间,给李子翩和花源泉拉上了关系。
李子翩身后那个六十多岁的仆人,其实是北镇抚使贺六。千门精通易容,李子翩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让贺六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成了六十多岁的耳顺老人。
李子翩说了一句“捧油们耗。”茶亭里的一众人面面相觑。
花源泉忙不迭卖弄起了学问:“啊,咱们这位赤老爷,说的是‘朋友们好’。西域人说话就这个音。人齐了,来来来,入座,开赌!”
吴庆却一摆手:“慢着。我新近得了一幅画,名叫《风雨归舟图》。今儿难得朋友们聚在一起,咱们先赏了画,再开赌不迟嘛。”
吴庆让下人找来一个画架,展开这幅画。只见画上提着“风雨归舟”四个大字。
这画背景是一座山,前面有条河,河里有小船。一座木桥横跨河的两端。在这桥中央站着一个小孩。这小孩打着雨伞过桥,好像风挺大,小孩往前走的很吃力似的。
奇怪的是,这幅画却没有落款。
花源泉和一众纨绔子弟,平日只懂得吃喝玩乐,哪懂什么诗文字画?
他们又都是爱附庸风雅之人。花源泉喝了一声:“好画!”
众人皆赞道:“好画!”
扮作老仆人的贺六,是京城古玩行翘楚许老掌柜的徒弟。他是懂画之人。
贺六心忖:这画笔法一般,风雨归舟的意境完全没画出来。拿到世面上,撑死换五两银子。也就你们这群草包能叫好。
众人入座,开始掷骰子发牌对赌。
花源泉的今天的手风似乎很顺。二八天牌,双白地牌,要什么有什么。好在“赤力巴”李子翩下注很谨慎,一个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