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辰山庄小别院前,鲜血落在青石板上,犹如槭叶片片。齐王妃穿着一身素衣,捂着胸口被剑刺穿的伤口,血色所溢处将衣服染得更加深红。
慕远归站在一旁大笑不止,顿住,自言自语道:“庭玉,我来了。”语罢泪流满面,双手拿着剑,寒光一闪,颈血四溅,随之瘦弱的身体如山倾崩,很快没了声息。
齐王妃眼见着血流将尽,脸上血色全无,气息也愈发虚弱,眼神空洞,仿佛被蔓延的虚空填满。
“遗欢公子在院墙下堆石而攀,翻了出来,用不知什么地方得来的剑刺死了齐王妃,然后自刎了!”
侍女受了惊吓,伏在一旁捂着王妃的伤口哭喊不止,双手浸在滚热的血中,怎么也阻止不了流淌。闻讯赶来的女侍卫望见地上两具尸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祐王钦定她侍卫王妃,如今人凉了,她怕也是凶多吉少。她不自觉地看了看慕远归的尸体,不管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索性捏紧了腰上的匕首,抹脚就开溜。
步风三人魂归人间之时,齐王妃已经被人抬进了行宫的卧室中,外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三人径直游走入房内观望,只见一个穿绯衣的郎中给齐王妃把了把脉,满脸悲痛,摇了摇头。
洛峰一拳锤在了雕花柱上,命令手下即刻去将庄主司空止找来,并且迅速捉拿女侍卫是问。这时他们才晓得这女侍卫姓曲名蝶,是扶辰山庄朱雀堂的一个小教头。
重棠忽然看见窗外有一把十分刺眼的白幡,无风自飘,上面绣着朱色魂迹象。顺着向下一看,竟是一个满身缟白的无常鬼使。
“师尊,你看屋子外边的无常!”重棠指着朱魂幡的方向小声说道。
白无常摇了摇幡旗,躺在塌上的齐王妃尸首上旋即升起一缕魂魄,逐渐凝成了齐王妃与慕远归的样子,在日光下遍体通透,毫无生气。
步风和予光顺着方向看去,却一脸茫然。
“你能在人间看见无常和凡人魂魄?”予光惊讶道,“不愧是参虚山的得意门徒,就连这种偏僻术法也学了去,佩服佩服。”
鬼使和魂魄只要出了地府,就隐于天地间,唯有阴阳眼才能看见他们的踪迹。仙界与地府各司其职,一般不干涉生死轮回之事,所以鲜少有仙友去学阴阳眼这种古老又复杂的咒法。
重棠好学,但这支咒法确实从未接触过。
“天生阴阳眼者极少,却也不是没有,人间仙界都有不少例子,”予光道,“我听闻度厄上神也是天生的阴阳眼,你小子运气不赖,上神同款呀。”
步风瞥了他一眼,神情严肃。他头一次注意到,重棠的眼睛也是霜雾一样淡淡的灰色。
“我…死了?”齐王妃的魂魄坐在床榻上,缓缓睁开了眼,回望自己躺在身后的尸首,面色呆滞,“殿下,殿下。”洛峰紧紧抓着她已经冰凉的手抵在唇边,她的魂魄轻轻唤着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齐阁玉,你阳寿已尽,戴上这铐锁,快快随我上路罢。”白无常冷不丁出现在三人身旁,一手执旗,一手缠着手指粗细的脚铐。
“且慢。”步风睁开阴阳眼。
白无常吓了一跳,他其实一开始就瞧见了三位仙人的灵神,不过他们一直在窃窃私语,以为是看不到自己的,便照常例行公事。“恭见三位大人,小的正要招魂,不知几位大人有何贵干?”
“吾乃司祸福的北斗星君,此次下凡专程为断定齐阁玉的祸福谬误而来,不巧来迟,还望阁下多多谅解,额外允我们一些时辰。”步风道。
白无常不好推却,只得点点头,提醒他们道:“魂魄不宜在人间逗留过久,大人抓紧时间。”齐阁玉死于凶杀,与人间缘分断得不利落,再加上一尸两命,怨气非常重,若是不能及时押回地府,恐会困在人间,成为一只作恶的怨鬼。
齐阁玉的魂魄望向步风,不可置信道:“冯步,是你们?”继而冲到他们三人面前,原本空白的脸上生出强烈的怒意,嘶喊道,“原来就是你们,不但夺走我的孩子,连我也不放过!”怪得很,害死她的明明是慕远归,她却只字不提,只怪鬼神。
白无常腾起一道屏障,将她隔在上神身前,以防她对上神做出无礼的举动。她一反平常柔弱的姿态,虚渺的魂魄充满张力,恶狠狠地趴在屏障上。
“杀你们的是慕远归。”步风直视她的眼睛,道。
“他被关在遗欢院里好好的,除了你们,还有谁敢把他放出来?”齐阁玉不依不饶。
“齐阁玉,生死之事莫测,要怪只能怪你埋下的祸因,如今这祸果熟了自然落下,就是吾等想救也无能为力。”步风上神冷冷淡淡地对她说道。
“我这辈子清清白白,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齐阁玉绝望道,“我敬畏神灵,一心只为天下,悲悯世人,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是你们有眼无珠!”
“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良心,居然妄想拿它当做世事的准则?”步风反问道,从始至终,齐阁玉口口声声的上天,只不过是另一个所向披靡的自己,到了真正的司命星君手中,意见相同者是星君明智,意见向左者乃是星君昏庸,齐阁玉的眼中从来只有自己。
“上神,您莫激她了。”白无常右眼皮开始使劲跳,看着越来越浑浊的齐阁玉魂魄,连忙劝步风道。
步风因今日见了度厄一面,心情本就堵塞,况且自己初神一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怕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