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红色染了一大片，呼吸都是血的味道。
那个时候戴北海才知道原来血浆是这个样子的。
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一阵莫名的快感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忽然想起那个十几年前冷到骨头里的下午，他站在他哥哥前，地上有一小摊血，从哥哥的脑袋里流了出来。
一点点而已。
很快就被人处理掉了。
现在是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铁锈的味道让他快要吐了，他却从来没有觉得他和他的哥哥如此近过。
有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哥哥。
他在微笑。
戴北海躺在车里静静地等救护车来。
所有的事情他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另一辆车上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车上有早就准备好的驾照，有事先动了手脚的意外，有一个重伤的司机。
这就是一个完美的意外。
戴北海的嘴角牵起一个微笑，和戴峰的那个微笑完美融合。
啊。
可是，当躺在病床上的戴北海知道肖北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那个人告诉他，车上还有一个人，是肖北的儿子。
那个时候戴北海才意识到这样的复仇是没有意义的，他只不过是让有一个家庭陷入到不幸中去。
女儿没了父母，儿子没了爸爸。
可是戴北海又觉得是肖北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那段时间杜柏在病房里尽心尽力地照顾戴北海，他们两人的每人一百万已经到手了。
出院之后，他们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肖北的死对手跳楼而亡。
戴北海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复仇。这一定是肖北儿子的复仇。
戴北海猜对了，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的隔壁，住着的是就是肖北的儿子。
如果他知道这一点，那他一定会不寒而栗的。
在那场围观里，肖北的儿子在场，戴北海和杜柏也在场。
他们刚出院，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消毒水消散在阳光里，戴北海做过的事情却始终不能磨灭。
“走吧。”
看着地上的那个人，这是同时出现在戴北海和杜柏脑袋里的两个字。
也许是害怕被复仇，也许就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也许就是想重头开始，就当自己也没制造那场车祸，更现实的原因是，给他们两百万的那个人，也不会希望他们继续待在这里的。
戴北海和杜柏同时去了a城，却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方位。
彼此心照不宣地，再也不打招呼不见面。
戴北海开起了酒庄，杜柏开起了酒吧。都伪装得很好，又足够低调，虽然酒庄和酒吧都很出名，但是没多少人知道其实背后的老板不过是才到这里两年而已。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
至于过往，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好了。
戴北海也把戴甜恬接到了身边，他让她叫他爸爸。
是不想让她的身世太过艰苦，为了这个缘故，他也一直没有娶妻。
……
天渐渐暗了下来。
灯光照在绿色上，放着幽蓝的光。
戴北海和杜柏还坐在那里。
戴北海从回忆里走了出来：“当时还真是幸运，没让你给我收尸。”
杜柏干笑了两声，虽然他染黑道，行事作风也心狠手辣，但是，这这件事情上，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如果当时戴北海真的死在了那场车祸里，杜柏未必就能心安理得地拿了那笔钱。
只是他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戴北海那时候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只怕是现在没有当初的运气了。”
杜柏叹了一口气。
戴北海看了看远方的天空，他觉得有些冷。
好像他又看到了他哥哥的笑容。
二十多年了，那笑容在脑海里就没有变过。
有的时候戴北海照镜子，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他对着镜子笑，就是哥哥在对着自己笑。
可是……
这些年他照镜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老了……
老得一塌糊涂。
而脑海中哥哥的笑脸还是那么年轻。
关于镜子的游戏，已经不能继续下去了。
若果没有肖北，那该有多好……
脑海中闪过一道闪电……
肖……萧……
肖？萧？！
难怪！难怪见到他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原来……
戴北海笑了，那笑容，恍然大悟的，从容的，释然的。
终于找过来了……
“怎么了？”
杜柏问他。
戴北海只说了五个字：“肖北，萧辰宇。”
杜柏心下一颤：“你是说……”
“你不觉得他们很像吗？”
杜柏没觉得。
他甚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但是戴北海会。戴北海虽然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活着的肖北，但是他在报纸上，在电视上，在手机上，他都见到过。
他甚至熟悉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是熟悉一个多年的老友。
他在他的边缘潜伏了那么久，尽管没有见到真人，就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但是那个人的样子一直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直到现在，那个样子被挖了出来，在记忆中渐渐清晰。
戴北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好，总归是要结束的。”
可能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过吧。
戴北海也不等杜柏了，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