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火急火燎地赶到诊所时,从诊所大门往里望去,看不到林生的脸,只能看到他蜷缩着的背影。
推门进去,他没反应,我发现他的耳朵里正插着耳机,身体缩成一团,输液管里的药水还在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输到他的身体里。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在他躺着的沙发旁边的一个沙发上坐下了。
林生咳嗽了一下,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在他的后背轻轻戳了几下。
林生转身过来,我突然站了起来,他眼里已经是藏不住的欣喜了,但身体却在按捺自己,一动不动,甚至,在看完我一眼以后,又转过去了。
“怎么了?”我假装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故意问他。
“不怎么,就是很难受啊。”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可我知道,他是在怪我没有早些来陪他。
“别闹别扭了嘛,人家一看店里人少就来了。”
他又转过头看我一眼,说:“真的?”
“真的,我骗你又没好处,对吧。”
“好吧,我相信你了。我渴。”林生委屈地扁着嘴巴说。
“你不会从吃完饭到现在也没喝水吧?那儿那么大一个饮水机,你别告诉我你没瞧见?”
“看见了,我总不能叫护士帮我倒水吧。”他还一幅自己很有道理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呢?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傻了吧唧的。”
我真是对这个人极度无语了,但看看他那样子,又突然通晓了许多,也许他只是没有被照顾习惯,向来都是自己事自己做,既然自己没法走,他宁愿选择渴着等我,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我赶快拿杯子去倒热水给他喝,水是烧开的,我往杯子里添了点凉水,没办法,这家伙已经渴极了,也没时间等水凉了。
看他咕噜咕噜一大口全喝掉了,我居然又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突然觉得有点诡异,我这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大儿子呀。
诊所里还有许多人,一个孩子正在大声啼哭着做雾化,家长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护士却在一旁立着,像没事人一样看着哭闹的孩子。
也是,这种场景,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前面坐着打点滴的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小孩,每个人都露出忧心忡忡的无所事事脸,生活就是这样,时不时地给我们来些病痛,提醒我们好好保养身子。
我看了看林生,问他还渴不,他没说话,只是像个孩子一样点了点头,还嗯嗯一句。
我又给他装了满满一大杯水,喝完以后,护士姐姐走了过来,用特别温柔的语气问他:“还有一瓶,需要换一只手吗?这只手会不会打得有些麻了?”
再看林生,他已经收起了在我面前那副乖巧的模样,顿时变成了一个冷峻的男人。
“不需要,直接换药水吧,能快点就尽量快点。”
护士姐姐换完以后,悻悻地离开了,可能觉得有些自讨没趣吧,热脸贴了冷屁股。
林生这家伙,我必须得说道说道他。
“你怎么这样,好歹跟人家笑笑,人家那么好声好气跟你讲话。”
“笑……不出来啊,我的笑都用在你身上了。”
“又贫嘴,你的嘴巴怎么这么贫?有本事到护士姐姐那儿贫去。”我捏着他的大脸晃了晃。
“没本事,没本事。落夏你居然吃我豆腐。”他摸着他的脸,委屈兮兮地说。
“捏你脸也叫吃豆腐?你那皮糙肉厚的,还好意思说是豆腐,豆腐干还差不多。”
我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前边打点滴的病人都往我们这边看,我赶快挡住脸,看了眼林生,他居然转了过去,继续听歌。
居然敢嫌弃我,怕是皮又痒了,我把手放到他腰上,他立马转过来看着我。
“病人,我是病人,三十九度,我还在吊点滴呢,手下留情。”
“什么嘛,人家只是想帮你拍拍这衣服上的灰尘,你看看,怎么这么多灰呀?”我边说边拍着他的衣服,一幅温柔贤惠的样子。
林生哀怨地看着吊瓶里的药水,在那儿唉声叹气。
“究竟还要打多久啊,天呐,我现在很想把针拔掉,拉着你逃跑。”
“得了吧你,不要付钱啊。好快了,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乖,别急。”
我摸摸他的头,发现额头还是滚烫滚烫的。
我问他:“你晕不晕?”
林生回答我说有点,我赶快问医生,为什么吊了药水还没退烧,医生让我别急,让他休息一会儿,可能会好些。
我立马把他按下去,吩咐他躺好,不准乱动。
搬了个小板凳,我在他头这边坐了下来。
顺手抢走他的手机,在音乐播放器里搜到李健的歌,添加了一串以后,摁下播放键。
“好了,你睡吧,我和你一起听,等药水打完了,我会叫醒你的。”
“好。”
他的语气软绵绵的,像只顺从的小猫咪。
不一会儿,林生就睡着了。他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怕他手麻,隔一会儿就拿起他的手轻轻地晃一下。
两个耳机,一个插在林生的左耳,一个插在我的左耳。
旋律像清溪,缓缓流入我们的耳朵里,边听着李健温暖的歌声,我一边欣赏着林生睡着的侧颜。
这好像是我第二次这样安静地看他睡着的样子,不过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次,我是心疼着看他。这一次,我是以女朋友的身份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