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茫然地将那绣样接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寿”字,只是每个字体都不同,排列起来却形成了一个大的“寿”字,形状还有点像蟠桃,总之看起来大气磅礴,很是壮丽,掌柜细细地跟他解释了绣品的要求:“这绣工好的绣娘虽然难得,但是贵人那什么得不到?只是一般的绣娘很少识字,贵人嫌弃她们没有灵气,我想着弟妹不是识字吗,那绣工也是一流的,这双面绣不练个十几年哪里能拿得出手,那边说金丝绸子都提供,这一百两就只是手工费。”
一百两银子谁听着不心动,林大树被这种冲击冲得一昏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道:“既然是贵人,那避讳肯定多,这绣样子这么复杂,万一哪里绣错了,岂不是得罪了贵人?我们平头老百姓的得罪贵人不就是死路一条?”
他经常往来通州城做工,眼界见识比一般的庄稼汉都要高些。
掌柜的没想到他会考虑这么多,到嘴的肥鸭子,他都馋了这么多天了,自然想的是先吃到嘴再说,连忙劝:“弟妹的绣工了得,恕我直言,我虽然没见过弟妹,但觉得弟妹是个不凡的,肯定不是个农妇,定然是有些来历……”
说到这里,林大树脸色有些不好了,掌柜的连忙道:“林老弟,无意冒犯,我只是觉得弟妹可以做到的事情,别放弃了机会,做什么都有风险的,我这小店都不怕是不?你回去好好问问弟妹,要是这笔生意能成了,你们也能在通州城附近买个小院子了不是?”
林大树勉强答应将绣样带回去:“我回去问问她吧,要是她说不行,这活我们就不干。”
晚上,对着油灯,杜氏细细地看了绣样的每一个角落,抬起头,眼睛里闪动着光芒:“这个我能做。”
林大树连忙道:“我们这些年已经攒了不少钱了,再攒一段时间不就什么都有了吗?这贵人要求太高,万一达不到要求,那可怎么办?”
杜氏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是有把握才会做的,我以前还给宫里的贵人做过寿礼,这还难不倒我。”
事实上,杜氏非但没有觉得为难,反而为终于出现挑战了而感觉到很是兴奋,这些年的生活平铺直叙,她的绣品让掌柜的惊艳无比,可那还不是她十成的功力,教导她的师父曾经是宫里的尚衣局掌事,也曾称赞她天赋过人,是让自己最骄傲的一个弟子。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如今,杜氏总算可以翻开过去的记忆,将一些经历说给林大树他们听,里面的伤痛被刻意抹去,抛开一切不说,她现在过得其实很知足。
即便宛桃知道杜氏绣工精湛,也被这绣样的复杂震惊,她有几分担心:“娘,这个太复杂了吧,这得做多久啊,你会很累的吧。”
“累当然累,但是这是娘喜欢做的事情,即便是累也是高兴的。”杜氏在灯下比对着绣线的颜色,嘴角露出一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