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加速前行。当然了,他除了前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般惴惴走了中午,果然出状况了,一群匪徒从上而下掩杀下来,瞬间冲得队伍大乱。

“结阵,迎敌!”

卫尉怒吼指挥,可惜收效甚微。淋雨致病又减员不少,如今剩余不过数百之众,饿着肚子赶路又疲乏的南军并无多少战斗力,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

“汝等何人?!”

卫尉惊怒交加:“此乃天子銮驾,汝等安敢行悖逆之事?!”

“此等无能昏君,致天下民不聊生,既然撞上了,劫杀了又何妨!”

匪徒们哈哈大笑,怀帝吓得魂不附体,不管不顾,连忙下令众将士迎敌,他则让驾车者快马加鞭,往前逃窜。

孙校尉目光闪了闪,上前道:“庞校尉,标下前去护驾。”

卫尉回头看一眼越走越远的銮驾,点头:“快快去吧,领一队人马去,此处交给我,你等定要护陛下周全。”

“喏!”

于是,孙校尉从点了一小队骑兵打马向前追,卫尉则留下与匪徒抗衡。

奔出数里路,山道拐了个弯,孙校尉眼尖,远远见前方山丘顶上有一块巨石骤然滚落,轰隆隆的,他微微一笑,抬手止住身后众人去势。

“我等绕小路,看看前方何事?”

这块巨石,足足有一人多高,滚落下来,刚好卡在山道的最狭隘处,将怀帝与后面的南军截成两段。

接着,又是连续巨石滚落,彻底将怀帝与后面的人马分隔开。

“何事?发生了何事?!”

六匹拉车的骏马被惊得胡乱奔跑,驾者好不容易勒停,车内的人已摔得七荤八素,怀帝掀起帷幕,一脸惊魂。

“为何……”

话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銮驾前方稳稳等着一队人马,衣裳杂乱,持刀骑马,极为凶悍,乌泱泱地一大片。

为首一个,络腮胡子,身材魁梧,扛着一把厚背大刀,骑着一匹黄骠马。

这群,显然是悍匪。这人,显然是匪首。

怀帝目露惊恐:“尔等何人,朕,朕乃大齐天子!”

络腮胡大笑:“没错,某找的就是天子!”

众匪徒齐声哄笑,怀帝咽了一口唾沫:“朕,朕如今身上并无珍宝钱银,壮士……”

“某不要珍宝钱银!”

络腮胡笑脸一收,目露凶光,他直接打断怀帝的话,阴恻恻道:“昏君!某要你的狗命!”

“我一家一百三十四口的性命,今日便要你偿还!”

络腮胡打马上前,跳了下去,执起怀帝的衣领,凑上前问:“我名张间,想必陛下是记不住的。”他冷笑:“那我父亲前大司农张肃,陛下可还记得?!”

“我父亲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啊!田党嚣张,他为你苦苦斡旋多年,你看!你看!到头来竟落得死无全尸,全家惨死的下场!!”

张间双目赤红:“此仇不共戴天,原以为,我只能饮恨而终,不想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裸的杀意,让怀帝奋力挣扎,他嘶吼:“为臣者为君王而死,此乃尽忠也!”他惊惧到极点成了怒,唾沫星子喷了张间一脸:“你父亲不懂迂回,被人拿了把柄,与朕何干?!”

“好一个与你何干?!”

张间怒极反笑:“我父亲若懂迂回,恐怕早投了田崇,也不会招此横祸,累及全家了。”

父亲为这等帝皇尽忠,简直让人痛心。张间懒着和怀帝分辨,冷哼一声,一把掷下他,招手:“来人,快快解决此间事,我等立即离开。”

杀了皇帝,立马成了众矢之的,这经营几年的老巢,只能舍弃,不过也是万分值得的。

张间接过手下递来的麻绳,一条接一条,分别套在怀帝的脖子和四肢,冷冷地说:“陛下还记得我父亲是受何刑而亡吗?”

他俯下身,从牙缝里挤出两字:“车裂!”

五马分尸而死。

张间亲手将怀帝颈手三条麻绳分别系于三匹马身上,余下两条则绑在后面的大石上。“我父亲受过的罪,今日,陛下就尝一遍吧。”

“你万死不足尝我张家百余口的性命。”在怀帝的凄厉嘶吼声中,张间冷冷一挥手。

“啊!”

一声响遍四野的仓促惨叫过后,声音戛然而止。

与父母洒泪挥别后,小少年骑着他那匹半大的乌骓马,紧紧跟随送嫁队伍数十里。

“阿辞,快回去吧!”

“阿姐!”

……

往事如幻影,一幕幕飞掠而过,晏蓉呼吸略急促,须臾,她猛地张开双目。

眼前一片昏暗,隐约可见厚重的镂花帷帐,身下沁凉,是两指宽的薄玉片编制而成的睡席。

现在是夜半,她正在躺在带托角牙子的宽大床上,片刻前仍在睡梦中。

晏蓉微微侧头,透过帷帐的缝隙往外看出去。宫室一角立着错银铜牛灯,柔和的昏黄灯光投射在室内,鎏金博山炉蒸腾起袅袅香雾。

这里是洛阳皇城,长秋宫,皇后所居之寝殿。

晏蓉难得有些怔忪,时间将离愁按捺下去,洛阳的生活也并不平静,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做过这个梦了。

大约因为昨日是弟弟的生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是啊,一眨眼四年过去了。

晏蓉离家已将近四年,一梦惊醒过后,她思潮起伏无法再次入睡,将家人的音容笑貌再细细回忆了一遍,天已经蒙蒙亮了,她干脆把薄被一撩,坐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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