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等不到落日,倒是绵绵细雨一下就是一整天,淅淅沥沥的雨声,催人入梦。挂在门前的风铃,被打湿了一轮又一轮,随风迎雨摆动,声音清脆空灵。
半躺在摇椅,从壶底绽放、升腾的玫瑰花茶热气萦绕,却也挡不住这潮凉的湿意,不过半晌转凉。阴雨连绵的天,最是寒人。宋井桐侧卧着,眸子转向朦胧雾意的窗外,风吹树叶动,雨丝飘斜,烟雨江南将遮未遮的濛濛意境。景致是美,却也冷,冷到四肢僵硬,宋井桐拢了拢覆在身上的单层薄被褥,聚住温暖。
闲来无事,炊烟升得早,晚饭开得也早,只下午四点半过一分。李婶在楼下扯一嗓子,喊下楼吃饭了。趿着拖鞋下楼,在下楼前,宋井桐多添了件衣服,搭得不伦不类的。一见,李婶顿时皱眉了,“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穿成这个样子,一点美感都没有。”几天来,宋井桐越发随意,不出门,摸着衣服随随便便往身上套,没些讲究。
白软的米饭盛得满满当当,面前的米饭让人犯了难。宋井桐匀了很多到李叔碗里,中午的都还没消化掉,自然吃不下去。李婶给自己盛了半碗,坐到位置上,宋井桐夹个块肉到李婶碗里,献媚的姿态尤为明显,“李婶,之前我让你保管的房产证跟户口本,吃完饭你翻一下好吧,我要用。”
嚼着宋井桐夹的肉,腮帮子在话一出时,停得突兀。那一刻,李叔跟着停顿了,停下筷子意味不明的有些慌神。全吞下去后,李婶不答反问,“突然间的,要来干嘛呢?”语速快,慌张中略带躲闪。宋井桐定定地扫视几眼,回说只是需要用。不多解释,缘由省略。
李婶含含糊糊的,颇显为难。晚饭散桌,最后李婶都在遮遮掩掩的,李叔也帮着腔,似乎在隐瞒什么不愿让宋井桐知道。一顿饭,没吃多少,桌面的菜剩了大半,在湿冷的空气下慢慢地变冷转凉。
躲闪回避的态度,不是没意会到。其实,宋井桐想,若是李婶弄不见了或是转移到名下了,在餐桌之时,李婶跟自己坦明,好过让她在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乱想。可真的会是后者么?李婶在宋家几十年了,真的会将房子转移到名下所有么?宋井桐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不愿去猜测怀疑,她更愿意信李婶的为人,信李婶的处世。
到了六点多,雨没有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打得高处的枝桠摇摇晃晃。李婶上楼,敲房间的门。一进屋子,凉意肆起,冻得全身激灵。原来,宋井桐一直没有关窗,两扇窗子全支开着,外边的风呼呼地吹进来。李婶走过去把窗全关了,边关着窗子边叨唠着念她,“这么凉还开着窗,真是不怕感冒生病了啊。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着爱惜下自己的身体?”
宋井桐躺在躺椅的一侧,歪着头向李婶那面,笑意盈盈的。她答,俏皮顽劣,“很舒服啊。”外边的风很凉,而自己盖着薄被双脚微微蜷缩到一处,被子底下慢慢积蓄了温度,全身缓缓回暖,这样的感觉真的很舒服而且会上瘾。正好比盛夏之际,正午的太阳灼热得能把人晒去一层皮,而在太阳最烈的时辰把室内的空调开到最低,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那种感觉和体验真的顺畅到了心底。
无疑,宋井桐的回答遭来不赞同的白眼。李婶坐在躺椅对面的矮凳,将装有冷掉的玫瑰花茶茶壶挪到一边。房间本来没有这些东西的,空空荡荡的。以往,若是不翻开衣柜,洗浴间没有挂有毛巾没有摆放洗浴用品,梳妆台前没一些护肤品和化妆品,别人都以为宋井桐住的房间里没有人住。根本不像个女孩子,宋井桐不喜欢多余的物品和装饰,什么时候都纯粹整洁得一无所染。
几天的变化,李婶全纳入眼底。房子里多了什么,宋井桐哪一方面变了,不是毫无所觉。手中一沓的大大小小的本本放在桌面,李婶坐定地望着她,“水妞儿,你要这些,李婶不是不给你,只是…”
宋井桐已然取过最面上的一本翻开,房产户主的名字和夹在里面的过户证明日期,通通晃了眼。李婶不给,大有原因的。宋井桐不记得什么时候萦川那处的房子在自己名下的,什么时候办理的?五年前,晚秋时节过户的,这个日期,不偏不倚,只晚了一天,与那时只晚了一天而已。隐约中总能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真正拼凑起来,零碎又不完整。“李婶,这什么时候办的,我怎么不清楚?”没有人告诉她有这一回事。难道说,宋惜日出来过,不然,怎么办理的?
李婶含糊其辞,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凑不齐话。宋井桐唤了一句李婶,那语调加重,非问出所以然来不可。半避着宋井桐犀利的眼神,李婶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去探望先生时,先生让我们把房产和户籍给一个人,回来后就是这样了。我也问来着,什么都没说。”
心理学研究表明,一个人在说谎时,最难控制的就是说话的声音,面部表情,但更难隐藏的是眼睛。愤怒时人的声音会变得尖锐,难过时则是低沉,而说谎的时候,声音的音调往往不稳定。李婶说谎了,她知道事情的所有,就是不说罢了。不需要根据什么专业不专业,科学不科学的知识去判定,只凭朝夕相处的经验即可判断。
信任一个人,不会怀疑的。宋井桐信任李婶,远超过了想象。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由李婶手里,光凭这一点,足以证明。不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