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脚步声渐渐隐去,秦柔笑道:“他们已经走远了,公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噌。”长刀归鞘,林逸揉了揉酸涩的眼皮,随后手搓指环,一幅云图轰然显现,其中灵光点点,耀如星海,照得他面目发白。
林逸望着云图中北部,那里被天尊勾了个圈,正是长荫谷周围,图上微小一点,落于实地却宽达数十里。
他本为收集灵景,才经过此地,恰闻村民失踪,又入谷搜寻,没想歪打正着。
“这里是一座古亭么?”林逸回忆起孔雪琴所说,喃喃自语,转念暗想:“可村民们都去哪了?”
若他们真深入密谷,以孔雪琴的作为,恐怕凶多吉少。
林逸唉声叹气,衣不解带地钻进被褥,忧虑难寐。翌日,东天放明,他起床拾掇齐整,背上箱笼,又来到大堂。
孔雪琴安排好早膳,坐在他对面问:“公子怎么神色憔悴,可是昨晚没歇好?”
瞧林逸愁眉不语,孔雪琴便舀起一勺莲子羹,媚着眼说:“让奴家来喂你。”
林逸仰头躲开,手搭着刀柄笑道:“喂饭就不必了,小子只想快点见到古亭,还请孔夫人带路。”
说罢,拂袖走出正厅,穿过长廊,站在院中等候。
“大姐。”几位男女凑到孔雪琴身旁,咬牙怒道:“这厮好生无礼,敢跟我们甩脸子,待会需斩下他狗头,碾作肉泥泄愤!”
“那登徒子看似轻佻,实则坐怀不乱。老娘撩拨几回,他都没露出破绽,岂是善茬?”孔雪琴摇动羽扇,目光冰冷,“当年我接待了一位蓑衣客,未料引狼入室,连累大伙被囚禁于此。”
她站起身说:“赶紧把人送走,少惹麻烦。”
众男女拥其出门,转至院中。孔雪琴扭腰带路,走向长荫谷深处。
树海松涛,枝繁叶茂,众人复行五六里,渐闻水声。林逸眺目望去,视线穿过层层树荫,落在远方一座亭台上。但瞧那亭子侧傍山岩,下临清涧,飞檐斗拱,灵气流溢。
孔雪琴手指南方,嫣然含笑,讨好地说:“俊公子,再往前就能出谷了。”
“等等。”林逸快步走到亭台处,却见旁边立着一块石碑,藏掩于杂草中。
孔雪琴斜目看向家仆,众人面露戒备,悄悄握紧拳头。
林逸扯断草根,伸手抹去青苔,石碑上刻着几个字,因年久失修,字迹已模糊不清。
“镇……妖……石?”他努力辨认着,而后挥挥手,付之一笑:“嘿嘿,世间哪有妖怪?皆为书生畅想,装神弄鬼地唬人。”
林逸回过头,又道:“孔夫人,您觉得呢?”
孔雪琴尴尬赔笑,嗓音干瘪:“呵呵,林公子说得有理,什么道士午枕梦游仙、书生夜会美妖狐,都不过奇谈志怪罢了。”
孔雪琴手扇香风,林逸脚踏亭中,石桌上还摆着碟盏,尽是残汤剩饭,遍地狼藉。
家仆忙进来打扫,低着头说:“我们刚办过一场酒宴,还没来得及拾整,污了公子眼睛。”
“晚矣!”林逸愤慨交加,右手按上含光,怒道:“孔夫人,你那障眼法也别使了!”
孔雪琴骇然变色,未见林逸出招,却有一道胧华闪过,翎羽扇应声断为两截。
“啪嗒。”羽扇坠地,亭内忽涌腥膻,恶臭扑鼻,盘中蜜瓜变回骷髅,水果化为眼球,石凳上肋骨散落,席间全是人类的残骸。
亭外盘肠挂树,五脏披岩,血浆凝结成块,黑里透紫,惊心惨目。
村民们早已葬身妖腹,林逸悔恨道:“小子终是来晚一步。”
众家仆面貌狰狞,头顶一条红冠,纷纷张开双臂,咯咯尖叫:“直娘贼,你找死!”
他们同时攻上,林逸远转九宫步,连避杀招,腾挪着冲出长亭。
孔雪琴气得直哆嗦,恨声高喊:“姓林的,你跟洛山什么关系?!”
林逸心说:“果真如此,当初就是洛师父将它们镇压在谷中。”
但她这态度,似乎知道我认识洛师父?
家仆们左右围堵,林逸分神思考,躲得狼狈,突然想起那日普光寺中洛山与北幽军缠斗,凭借精妙的步法让敌人互相攻击。
我明白了,圣女也教过他九宫步!
“只是用法不同……”林逸嘴唇嗫嚅,一位家仆抬手劈来,他福至心灵,顺势从其腋下钻过,绕到家仆身后。
林逸以背抵背,扭动腰胯,逼家仆转了半圈,一掌削在同伴脸上。
“九弟你打谁呢!”中招的家仆吃痛喝道,捂着鼻梁后退。
林逸闪进人群,东奔西走,肩胯并用,渐渐掌握了洛山的用法。一时间怪象四起,家仆们手舞足蹈,拳脚专朝自己人招呼,场面混乱不堪。
“别打了,是我!”
“三哥且慢动手!”
“六弟轻点,老子头都被你锤爆了!”
孔雪琴又惊又怒,张口发出尖啸,身子暴涨数尺,射出几道绚丽霞光。须臾后,化成一只彩尾山禽,展翅高飞,卷携着狂风扑向林逸。
飓风压顶,吹散杂草,林逸忙用臂铠护住额头,半眯着眼说:“原来是稚精。”
“吱啦——”鸡爪撞上玄甲,响起一阵刺耳的尖鸣。林逸气运左臂,奋力将它推开,右手已抽出含光。
“大姐,我们来助你!”众家仆显化真身,变回山稚精,腾飞丈许,再从高处啄下,接连发动猛攻。
林逸眼见情势不利,立马撑开乌煞绫,纵身而起,冲入树冠间,借此摆脱围剿。
稚精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