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其长老并无意赶刘春花走,对于他这般慧眼如炬的人来说,她既然能理智地看穿自己面临的局势,并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说明这些也许都不是问题。
其实这一点刘春花也想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呢?事在人为罢了。不过,她若还想维持这半年来苦心经营的,至少表面上的平静,很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遥想当初,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苍其长老也并没想收留她。
按他当时的话说,她就像是谷里的蛇一样,越是色彩斑斓,越是毒性很大,对于这种祸患很大的物种,他一向不会收留。
但是刘春花硬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打动了他,至于打动的手段,对端灵公子来说至今还是个谜,枉他当时还苦口婆心地劝了他老人家一番,当然他的劝说基本上没起什么作用。只是自打那以后,谷里的人时常会看到一向不爱吃面食的苍其长老,常常会抱着一个煎饼果子啃得不亦乐乎。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的丛林间透过,落到棋盘上,日影斑驳,引人遐想。
两人又对弈了一局,不过由于一位心不在焉一位心事重重,这局棋下了半个时辰还是乱七八糟的一团。
“不如,咱们商量一下?”
刘春花抬头,“什么?”
“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愿不愿听。”
梵音谷的览书斋里,等了许久的鄢星路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端灵公子一直闲情适意地陪着他,时不时地翻一页书,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早就冲出去了。
他在房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后,才好不容易看到自家师父的人影。他老人家慢悠悠踱步而来,坐在桌后头又歇了半晌,才向心急如焚的徒弟瞧了一眼,冲他勾了下手指。
等鄢星路乖乖在面前坐定了,低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什么?!”鄢星路从椅子上跳起,额头青筋毕露,“朕为什么要和自己的皇后两地分居啊?!”
苍其长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又用眼神对他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称呼表示了几分不屑,才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你既想长长久久,又想国泰民安,殊不知,自古以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可是……这有什么冲突?弟子难道、难道连娶一个心仪的女子都不能吗?”
苍其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不能!”不怒自威,“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当耳旁风了吗?当皇帝岂可任性而为?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以为红延走了就没事了吗?为什么当初会风波四起?人心叵测,你再不有点自觉,小心阴沟里翻船,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鄢星路难得冷静地听他说完,脸色越加阴沉,“在师父眼里,弟子就如此不堪一击?”他站起身,面朝门外,侧立的身影颀长挺拔,“师父以为我这半年来是怎么过的?是,我曾经如履薄冰过,而且我也知道,丞相并非我想象中那般善意,师父觉得,如此我便会任由他们束缚?我若不彰显态度,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一直以来,弟子不怕他们反对,更不怕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翻出她的底细,一齐上奏弹劾,或以此来要挟你呢?”
鄢星路背后交握的手紧了紧,回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师父,“我看他们谁敢!”
苍其长老还要再说什么,被端灵公子拦住。
“这家伙,”苍其长老扶着被气得有些发晕的头,“他这般莽撞,早晚会撞钉子的,到时看他找谁哭去。”
端灵公子看着人消失的方向,嘴角浮出笑意,“我倒觉得,师父不妨让他放手搏一把,师弟这段时间也受了不少磨练,相信他可以处理好这一切。”
苍其长老瞪了他一眼,“都是你一直护着他,现在倒好,连我这个师父都不放在眼里。”
端灵公子轻笑,“哪里,我和师弟敬您如父,又岂敢有半分忤逆。”说着扶起他老人家,“听闻师父最近棋艺越发精湛,弟子许久未领教了,不如趁晚饭之前,对弈一局?”转步向门外踱去。
一句话勾得苍其长老技痒起来,顿时把要收拾某人的想法抛之脑后,他边走边兴致勃勃道:“我跟你说,这下棋之道,要的就是心平气和……”
鄢星路来到刘春花所住的小居时,后者正坐在小竹楼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把青草,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小乙。
即使隔着三丈远,她也能感受到来者满身的阴沉的气息,还裹挟着难以忽视的怒气。
她抬眸看了他一会儿,拍拍手站起身,转身走进屋去,“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坐。”
屋内收拾得十分利落,一如她之前在醉虹楼的风格,只不过,桌上多了几卷书,她从前是不看书的,鄢星路多看了几眼,发现竟是金文,不过是基础版的,很基础的那种。
刘春花去窗边的桌几上拿来水壶,看到他目光放在书上,边倒水边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学学你们这里的文化也不错。”
鄢星路看着她,原本的一腔怒火因为她的风轻云淡,顿时变得无处发泄,他顿了会道:“你若想学,跟我回宫,我可以教你。”
刘春花轻笑一声,“你这么忙,我又怎么能……”耽误你宝贵的时间呢?她后半句被噎在喉咙里,对面的人满眼的委屈让她再也无法忽视。
所有早就搭建好的,能够挡住他前前后后各种夹击的屏障,刹